“啊，不是的不是的。”瑶琴连连否认，生怕叶知凡误会似的，赶紧澄清，“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真的。”
    “哦。”叶知凡觉得她应该没在说谎，但看她说话的表情，总感觉有些心虚，半信半疑。
    “真的。”瑶琴见他不相信的样子，急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说到，“其实，我是在磕你俩的CP而已。”说完，整张脸又不好意思的涨红了。
    “磕我俩的CP？”叶知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词，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荒诞，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是说我和姜南？”
    “嗯嗯。”瑶琴点头如捣蒜，既然都说开了，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始从手机里找物料，递给叶知凡看，“我有时，会偷偷拍点你们的照片。”
    叶知凡拿过手机，照片里，应该是下班了，一群人拥挤着出走廊往楼梯那边走，叶知凡和旁边同事正说着什么，身后跟着姜南，正将没来得及穿的外套往他身上披。
    “还有。”瑶琴点开另一张给他看。
    画面里，自己和姜南两个人窝在茶水间小吧台里面，脑袋抵在一块，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叶知凡不得不承认瑶琴的偷拍技术，还有硬磕CP的技术，硬是把明明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朋友间互动，拍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就像其中一张，是上个月有一天大家闲下来的时候，叶知凡突然兴起说要给大家看手相。明明那天他给好多人都看了，偏偏照片里就只有叶知凡拿着姜南的手盯着看的画面。
    像这样的照片，好像还不止几张，叶知凡一边翻看，一边佩服连连，“我觉得你不去做狗仔都屈才了，你就是吃这碗饭的。”
    闹归闹，回到正题，叶知凡还是要提醒她，“你这些照片我删了啊，传出去会让人误会的。”
    “你们不是情侣吗？”这回轮到瑶琴惊讶了，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我一直以为你们是。”
    “什么啊，我们是好哥们。”叶知凡看小姑娘惊讶的样子，估计是真的误会了，便也不跟她计较，一边删着照片一边告诫，“以后别拍这些了啊，看着挺怪的。”
    “不是情侣才怪吧。”瑶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悠悠地蹦出这么一句。
    她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就算从叶知凡口中亲口说出，瑶琴还是不信叶知凡和姜南两个只是好哥们的关系。凭着自己多年浸淫BL漫和鉴gay雷达，瑶琴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叶知凡这么说，只是不信任自己而已。
    “我以后不拍你们就是了，”她一把从叶知凡手中抢过自己的手机，有点气愤，“但也没必要跟我撒谎。我不会乱说的。”
    “蛤？”叶知凡想不到她还挺顽固，无奈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摇摇头，“随便你吧。”如果只是自己私底下磕磕，那就随她去吧，自己再厉害，也管不住别人脑袋里的想法不是。
    他说完，转回头拿起眼线笔，准备将刚才画到一半的眼线补完整。
    “你们就是情侣。”瑶琴站在他身后，还在坚持，像是一种念咒，好像只要多说几句，就会成真。
    叶知凡觉得她是磕魔怔了，笑了笑，不再跟她争论，手下不停。
    “你笑什么？”瑶琴见他笑，信誓旦旦，“你那话就骗骗凤凤她们吧，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事情进展到这，已经开始往叶知凡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觉得有点烦，原本的好脸色也冷下来，从镜子里，映出一张青白的脸。
    偏偏瑶琴还很不识趣的火上浇油，拿着手机往叶知凡面前怼，拼命想要证明自己，“你就说谁好哥们会这么互看吧。我跟我姐亲姐妹，我都不会喝她喝剩的奶茶。”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知凡不想忍了，她的手机晃过来，一把抢过去，管她三七二十一的按着屏幕就要点删除，不知道误触到哪里，反而把照片给放大了。他憋着口气去找返回按钮，视线却被照片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原本那张照片是隔着一段距离拍的，加上他俩当时站在外面，光线不怎么亮，拍出的画面自然有些模糊。现下放大了，两个人的脸部表情，就看得更加清晰了。
    瑶琴说得没错，他俩看对方的眼神，从一个旁人视角来看，确实，太不清白了。
    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私底下和姜南相处的时候，自己会是这样的，这样……该怎么形容呢，叶知凡说不出来，只觉得那个站在姜南旁边笑着的自己，有点陌生，让他徒然生出一股害怕。
    他不敢再看自己，把视线移到姜南脸上。距离这张照片的诞生，还不过半个小时，但叶知凡已经想不起姜南当时脸上的表情了。真的是照片里这个样子的吗？叶知凡看着照片里姜南眼神里的专注，还有笑里面藏不住的宠溺，如果单单只是看他一个，如果他不是知道站在对面的人是自己，叶知凡也会以为，他看向的，肯定是自己喜欢的人。
    “承认了吧。”瑶琴看他盯着照片不说话，仿似终于抓住了把柄，得意起来。
    “我从来不会看错的。高中时班里那个深柜，大家都不相信他是，但我从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了。还有一次……”
    她还在后面喋喋不休，叶知凡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懵着。他知道瑶琴说的不对，他想反驳，但对着那张照片，却很难开口。
    这不对，这是错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自己和姜南只是玩得很好的朋友，而且，姜南是直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还有喜欢的女孩子，是自己的学妹，叫蒋佳琪。
    对啊，还有蒋佳琪呢，他抓救命稻草似的，急急的抓住它，跟瑶琴解释，“你不知道吗，姜南有喜欢的女孩子。”
    为了让瑶琴这种荒诞的幻想彻底死心，叶知凡强调道，“而且，他很快就要跟她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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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班期间，叶知凡都是心不在焉的。捱到下班，他连妆都没卸，匆匆换了衣服，就要离店。
    走下楼，没想到会看见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他，见他下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他走近，伸手就要去取他肩上的包。
    “这么快就下来了？”姜南注意到他脸上的妆还没卸，问他。
    叶知凡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走近，干巴巴的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不要等我吗。”
    姜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似在跟自己生气。但他并不在意，只以为他今晚工作的时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低下头去看叶知凡的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知凡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姜南便跟他解释，“我没有特意等你。刚好买东西到现在，就索性过来找你一起回去。”
    他歪着头，小心地观察叶知凡的神情，半开玩笑的，“今天开房花了那么多，蹭你个车回去不算过分吧？！”
    原本以为的开房洗澡，只以为是随便找家学校附近便宜的宾馆开个钟点房而已，结果姜南帮订的却是星级酒店，说是因为刚好有那家酒店的黑金卡，折扣下来也很便宜，叶知凡最后才答应去了。
    “房费我转你。”叶知凡脱口而出。这话分明没什么的，但许是他语气的问题，听起来，就有种急于跟人撇清关系的味道。
    姜南怕他当真，忙说不用，揽着他肩膀往店外面走。
    他们经常这样勾肩搭背，往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许是今晚和瑶琴的事，叶知凡格外敏感起来，姜南的手臂刚搭到他肩膀上，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仅觉得不自在，还心虚地往四处看了看。
    他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瑶琴真的又在偷看他们。不，这简直都算不上偷看了，她明明就是明目张胆了。就站在自己和姜南后面一米远的地方，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的眼神，盯视着自己。
    叶知凡知道她没有恶意，但他还是被她那样的眼神刺到了。刚刚的话，她是不是都听到了，肯定又会乱想了，他烦恼地想。神经质的，他肩膀用力往后一扭，将姜南的手臂甩了下去，带着半厌烦的口气，“你手放下去，重死了。”
    这样，应该就不会让她误解了吧。他刻意地，又放慢脚步，落在姜南的后面，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的走。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两人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姜南问他。今晚的叶知凡格外的沉默，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姜南恨不得钻这人脑袋里看一下，这人到底在烦什么。
    叶知凡用鞋抿着路面上的碎石子，绷着脸，不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姜南说。难道跟他说，嘿，我同事说我俩是情侣。这种话吗？
    如果自己是直男，这种玩笑，两人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是他不是，那么说出来，情况就复杂的多。姜南会多想吗？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困扰呢？毕竟被人误认为是gay，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如果他介意的话，以后他俩还能做朋友吗？
    失去姜南这么一个朋友！
    他想到这种可能，心里竟然是害怕的。真奇怪，自己竟然会害怕一个朋友的离开。他以前，从来，从来没觉得姜南在自己这里，是这么重要的存在！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张照片，那张照片里自己的表情。
    “诶，那边有烤红薯的，要不要？”姜南问他。
    没等叶知凡回答，那人已经小跑着过了马路，去到对面去了。
    叶知凡这才抬起头来，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视线追随着那人的背影，停在了街对面的红薯摊上。
    今天姜南穿的是他们上星期逛街买的一件长风衣，深色妮子的，搭一条灰格子的羊绒围巾，都是当时叶知凡按着自己的喜好搭的，站在简陋而陈旧的红薯摊边，被摊位上撑起的一盏昏黄路灯照着，晕染出少年修长挺拔的身姿，很好看，跟自己想要的那种效果一模一样。
    似乎是心有感应，姜南突然转过头，朝他这边看过来。见他正看着自己，便笑起来。
    他愣愣地看着他，脸一瞬烧起来，心跳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一瞬，他简直已经不是害怕了，那种心跳到嗓子眼的难受，让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姜南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个袋子，递给他，“快点，趁热，赶紧吃。”
    叶知凡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他递过来的红薯，又去看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难道，不会想着给蒋佳琪也买一个吗？他喜欢她，这种事，不该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的爱人吗？
    至少自己是会这样的。
    “只有一个吗？”他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他想要呕吐。
    姜南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想多吃，制止他，“你感冒还没好，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说完，他又去看他，但叶知凡察觉到他的动作，马上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于是，他没看到他脸上的苍白。
    “明天再买，好不好？”他以为他在耍小孩脾气，学着他以前哄自己的口气，哄他，“明天买两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简直糟透了。叶知凡想问他，为什么就不记得给蒋佳琪也买一个。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提醒！到底是他在谈恋爱，还是自己？！
    他还想说，我不稀罕你这个破红薯。拜托你把这份照顾，放到蒋佳琪身上去吧。这种破烂的，一点意义都没有的照顾，用在自己这样的哥们身上，除了负担，除了引起没必要的误会，除了让他俩的友谊分崩离析，简直一无是处。
    他在心里发火，对姜南发火。那些话，他真想脱口而出。但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清醒的，并且一点都不理智。不该在此刻，多说任何一个字。
    如果说错了，后果会怎样，那是他不敢想的。
    叶知凡努力把涌到喉头的那股呕吐感压下去，他逼迫自己不要再多想，将五感暂时地关闭起来，想象自己只是一个机器人，冷漠的、没有感情的机械，然后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