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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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海边待到凌晨才回了酒店,姜南本来还担心这人因为前男友的事影响心情,结果后面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很快就恢复成先前的样子,嘻嘻哈哈的,中途兴致来了,竟然脱了衣服就要往海里冲,要不是姜南拦着,这人不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
回酒店的路上,路过夜宵摊,他们点了些烧烤,还有啤酒,大部分都是叶知凡解决的,姜南就吃了几串青菜。
到了酒店,姜南已经明显感觉叶知凡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说话也不太利索。他几乎是半扶着他进了房间。
定的是双人床,姜南把他放倒在床上,这人迷蒙着看了他几眼,确认是安全的,又缓缓闭上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从海滩回来,脚上都是沙子,姜南先自己进浴室冲洗了下,回房间经过叶知凡的床,看他脚上粘着的细沙,有些已经蹭在床单上。
就这么睡一晚,估计会痒吧。
他犹豫了一瞬,在确认叶知凡已经睡得完全不省人事,才从浴室里拿出毛巾给那人擦脚。他的脚腕细瘦,只一只手就能握住,手掌下的皮肤细腻莹润,姜南拿着毛巾轻轻地将他脚上沙子擦下来,因为痒,叶知凡在睡梦里无意识地挣动,姜南不自觉地,便把那只脚握地更用力,没一会,再放开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刚刚用力的地方,有两处红痕。
姜南看得心惊肉跳,之后完全不敢用力,对待易碎花瓶似的谨小慎微帮这人把沙子清理干净后,就自己爬到另一张床上,关灯睡去了。
叶知凡是被渴醒来的,打开床头灯下床去找水喝,看看时间,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喝了酒的缘故,头昏沉着,再回到床上,却是睡不着了。他们的房间临海,睡着了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四处都安静下来,海浪的声音就异常明显了。
叶知凡躺在床上闭眼听了阵海浪声,还是睡不着,他便也不勉强自己,下了床。
姜南定了第二天看日出的闹钟,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这人睡得正酣,从梦里醒来,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又喊叶知凡,“叶哥,起床了。”
他喊了几声,没见回应,这才睁开眼往叶知凡床上看,发现那边的床铺空着。竟然比自己还早起来?!姜南惊讶,一转头,发现叶知凡坐在外面阳台的藤椅上。
晨光熹微,他们这间房,姜南当时看中的,就是开窗就能看到日出这个卖点。时间刚刚好,太阳从海角的一边微微露出一个小弧,金黄色的微光。叶知凡整个人陷进藤椅里,抱着腿,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晨光将他黑色的细密的发丝染成金黄色,在风里翻飞。
“叶哥?”姜南下了床,打开阳台门,叫他。
叶知凡便转回头看他,手里拿着一根吸了一半的烟,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笑着回他,“你醒了?快点来看日出。”
说完,就又转回头去。
这一刻,姜南无法不嫉妒,嫉妒这人无可挑剔的长相,还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股天然的如画一般的意境。这人,就是为镜头而生的。
叶知凡看日出,姜南就站在后面,静静地看他,不说话的叶知凡,吸烟的叶知凡,沉默的叶知凡,一个他在学校里,没怎么见识过的叶知凡。
上午的时候,因为天热,他们还是选择去附近的古城逛了逛,顺便买些小玩意送朋友。路过一个银饰摊,看老板娘的打扮,很有少数民族的风味,卖的东西也很特别。叶知凡帮姜南给蒋佳琪挑了对耳环,还有一个钗子,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胜在造型特别。
结账的时候,姜南注意到摊子上一串银子做的铃铛,小小的,拿起来摇晃,有叮当的脆响。
“小伙子,要买吗?一起送女朋友啊,很好看的。”老板娘做生意很有一套,“一起给你便宜点。”
“什么啊?”叶知凡怕他被忽悠,从后面走上来,拿过那串铃铛看,“手链?”
“脚链啊。系在脚踝上的,走路的时候很好看。”老板娘继续游说。
“哦。”叶知凡做模特这行,什么造型都见过,见怪不怪,听完,便把链子放回姜南的手中,又去看别的了。
“怎么样,要不要啊?”老板娘催他。
原来是脚链,脚上竟然也可以戴东西的吗?姜南摸着那串细细的链子,鬼使神差的,脑袋里闪过叶知凡的脚被握在自己手中的样子。
被烫了似的,他赶紧把那链子丢回到摊位上,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问老板娘,“多少钱?”
下午仍然是顶着大太阳泡在凉爽的海水里,做两只懒洋洋的海狮。姜南甚至尝试教会叶知凡游泳。他教他在水里闭气,然后是最简单的狗刨式,叶知凡在浅水里扑腾,喝了不少海水,呛的脸红脖子粗,最后急了,就骂姜南教地不好。姜南就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说得狠了,就抓着这人细瘦的胳膊往深水里拎,叶知凡没带泳圈,很快就怂了,拽着这人的手,几乎算是半抱着求饶,于是姜南便停下。学了几下,又发脾气,如此反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硬是玩成了几岁的小孩子。
白天玩得欢脱,乐极生悲,晚上回去洗澡,叶知凡率先发现自己手臂红了一片,穿了背心出来,给姜南一看,才发现不仅手臂,自己脖子后面,后背,一大片的,全红了。这是晒伤了。
姜南澡都来不及洗,赶紧出去给他买药。
回来的时候,叶知凡在阳台,姜南打开门示意他进来擦药,才听见这人在讲电话。
“我没钱,不要问我。我出来玩用的我自己的钱,为什么不可以。”
“你去问他们要啊,打给我干什么。谁家当妈的会跟自己孩子要钱的吗?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不用你管,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
姜南不敢多听,关上门,把药放在叶知凡的床头柜上,然后洗澡去了。
出来的时候,叶知凡已经在拿着买回来的膏药涂身子,涂到后背部分不方便,扭着身子在那里够,姜南看不过去,走过去要帮忙。叶知凡便把衣服撩起来,趴在床上方便上药。
房间里安静着,叶知凡少有的一句话没说,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像是睡过去般。灯光下,那片纤薄的背脊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药膏在掌心的温度下融化,姜南把整个掌心贴上那片薄薄的背脊,很轻很轻的,像怕惊醒一个梦。
掌心下的肌肤,是温热的,光滑的,如绸缎般在掌心下流淌。明明是一样的性别,为什么会这么地不同呢。姜南忍不住地,视线往下移,沿着背脊,在腰腹处凹陷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上,停留。
那么窄的一道腰,双手一掐,就能握住了吧,他盯着那段起伏,胡思乱想起他脚腕上被自己捏出的那几个红痕……
停,不能再乱想了。姜南觉得自己很怪,分散注意力似的,他强迫自己开口,“叶哥?”
“嗯?”如料想中的,叶知凡当然没睡着。
该问的还是要问,或许这次自己就能帮上忙呢,“刚刚是你妈打过来的?”
“嗯。”
“是急用钱吗?”姜南忐忑开口。虽然只听到几句,但姜南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你别管她。”叶知凡猛地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跟他确认,“听到了没有?”
姜南以为他生气,怔愣地点头,讪讪地,“可她不是你妈吗?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用。”叶知凡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算得上是粗暴的,从他手里抢过那管药膏,问他,“你呢,要涂吗?”
他不敢再问了,做错事般的紧紧闭上嘴,转过背去,让叶知凡帮他看。
叶知凡给他涂脖子上的晒伤,从后面看,这人耷拉着脑袋,一副闯祸了的可怜模样。因为母亲的那通电话,心情一直不好着,无端把这些情绪发泄给别人,是不对的,还有昨晚也是。叶知凡在心里检讨,收拾好心情,跟人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心情不好。”
姜南不知该回什么,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母子关系,不管是春节那晚的魔幻,还是刚刚的要钱,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一个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离谱到这种程度,而这种事,偏偏又那么真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你妈一直这样吗?”他知道自己不该追问下去的,叶知凡肯定会不高兴,但他想更多的了解他,不是作为普通的朋友的那种。他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无话不说的密友,既然是密友,又有什么是不能问的呢?如果叶知凡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姜南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全盘托出。
“是吧。”叶知凡心不在焉的回答。
好像又不是。自己小的时候,其实也是享受过几年母慈子孝的好时光的,只是那样的时光太久远,自己已经很少回想了。
他无法想象跟这样的母亲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愤愤不平的,为他控诉,“太失职了。”又想起她借钱,迟钝地反应过来,“你读书,她是不是没给过你钱?”
“给一点吧,不多。”不过下学期的,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遇上一个不负责任的妈,难怪他会这么想念自己去世的父亲。姜南想让他心情好点,把话题转到他父亲身上,“你爸呢?他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是个帅哥。”叶知凡果然语气轻快了些,“我读幼儿园的时候,每次我爸送,老师们都跑出来看他。”
“他在你几岁走的?”
“六岁。”
“这么久了?”
“是啊。”
他能感觉得到叶知凡的不想多说,但时机总不是常有的,如果这次不问,或许以后都没机会问出口了。姜南硬着头皮往下问,“那他是怎么走的?”
意外?还是疾病?
“就,那样吧。”和上次一样的,他还是不肯多说。
“涂完了,睡觉吧,我困了。”像是要制止他继续问下去,叶知凡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把药膏塞到他手里,不容他多说的躺倒在床上,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头顶的发旋。
姜南捏着那管药膏,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不痛,但是有点侮辱人。
叶知凡分明就没把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看,什么都不肯跟自己多说,什么也不愿告诉。
那自己算什么呢?他的一个普通朋友?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吗?!
姜南真情实感地被这个事实给打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