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柳的想法和姜雪青说的一样，她邀请姜雪青坐树下聊，自己则是推了推被子到躺椅里面去一点坐下。
    姜雪青瞥见了椅子上的粗麻面被子，发出疑问，“柳娘子，这被子……”话未说完，眼睛瞟向沈辙之。
    这被子难道不是沈辙之的吗？柳娘子和他的被子靠那么近？
    沈辙之了然，“柳娘子，我收了这被子吧。”
    沈柳起身，自己卷好被子，“我自己来吧，你去拿洛神花出来晒趁现在还有点太阳。”
    “是。”沈辙之去厨房。
    “雪青，你先坐一会儿，我放好被子再过来。”沈柳对姜雪青的戒备有所下降，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姜雪青理解沈柳刚才转话锋的意思，不是谁几天相处便会熟到毫无怀疑，再加上，她认为父亲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生意场上，不见枪炮，亦有敌我。
    姜雪青不希望自己会有一天，和自己父亲打擂台。
    沈柳是注定会与姜老有一战的，这一点，她自己清楚，以至于，影响了她对姜雪青的态度，不冷不淡，一开始时，冷漠多一些。
    “你这算是离家出走吗？”沈柳回到躺椅上坐好，目视着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姜雪青不假思索，“算是飞出鸟笼子。”
    沈柳住的地方多是商人流走暂居的区域，生人多，流动性强，不太安全。
    而且，住不下三个人。
    “我出去买点东西……不了，沈辙之。”沈柳扭头，吩咐沈辙之去再买一床被褥枕头什么的。
    沈辙之摊晒好洛神花，“我没钱。”
    “我有。”姜雪青逃跑前带了自己的钱袋子，她交出自己的钱袋子给柳娘子，“柳娘子，这是住宿费，伙食费等等一切消费，我不白吃白住。”
    沈柳手头紧，正愁自己的钱可买不起好丝绸被褥，“我住在西南区这边，是真的穷。”她不推辞，直接收下了。
    沈柳将钱交给沈辙之，小声说，“买点好的。”
    沈辙之点点头，马上要出去采买。
    “等等，”姜雪青叫住沈辙之，“再买四斤精面粉，半斤杏仁片，两斤杏仁，半斤鸡蛋，三勺菜籽油，半斤糖霜。”
    沈柳听着一串材料，料想到姜雪青要做杏仁酥，“你明天要同我一起出摊？”
    “你车子没了，等于没了摊子，卖不了。”姜雪青摇头，“我出资买车子，你再帮我卖杏仁酥，收益你三我七。”
    沈辙之见没自己什么事，出门买东西去了。
    沈柳瞅一眼沈辙之离开关紧的门，“新推车五两银子，我刚刚掂量过你的钱袋子，十五两白银，除非里面有金子，不然，沈辙之回来之后，你可就没钱了，伙食费都付不起。”
    “你洗漱用品没有，替换的衣服没带出来，身上穿杭州丝绸做的衣服，可见在家里吃穿用度好，不能亏待你，适才，我交代沈辙之买好点的用品回来，估计也就是多棉一点的被子，毛巾。”沈柳要五五分。
    “五五分，怎么样？”姜雪青豁出去了，反正，她不想回家。
    沈柳达到了自己目的，依旧面不改色，“你得吃点苦头了。”
    “没事。”姜雪青答应得飞快，“明天咱就去买推车，要不，现在去吧？”
    “现在不行。”沈柳拒绝得干脆。
    “为什么？”
    沈柳躺倒在椅子上，“没钱。”
    “哦？”姜雪青反应过来，“我先借你五两，等沈辙之回来，拿到钱袋子，我才能给你钱，我的钱都在钱袋里。”
    她又补充道:“真的。”
    沈柳没动，“我身上只有今天赚的百文铜钱，刚热乎。”
    “你……这么穷的吗？”姜雪青愣了一下，视线游走，狭小的院子，门口被院子中间的大树挡着，角落一口井，井边竹竿晾衣服，现在又晾晒这一堆洛神花更加窄小了，主房一张床，放不下四方桌子和椅子，主房两边茅厕和厨房。
    “昨天多观察一点，我会拿多点钱的。”
    “没事，勉勉强强过得去就行。”沈柳顺嘴说多一句，“青州昼夜温差大，一床厚实盖被和被褥得三两。”
    “三两……我得卖多少杏仁酥才赚得回来？”姜雪青瘫软在椅子上，对未来的迷茫和自由让她不再崩着小姐的规矩端坐。
    “按市场价来算的话，一块杏仁酥五文钱，要卖六百块。”沈柳闭上眼睛，云下太阳出来了，太阳光直穿过树叶枝丫，实在是刺眼。
    “六百块，还可以。”姜雪青燃起斗志，挺直了腰板。
    沈柳不泼孩子冷水，“明天咱们去买车，后天出摊。”
    “好!”姜雪青嘴角上扬，转而，哈哈大笑，“我要赚大钱，证明我的人生不只有茶，可以有更多有趣的。”
    沈柳睁开眼睛，在姜雪青身上，恍恍惚惚地看见了自己五年前的模样，“我相信你可以。”
    姜雪青没想到沈柳会说这句话，霎时之间有些惊喜，“谢谢。”
    “客气什么？你赚得多，我会赚得少吗？”沈柳调侃道。
    “你……”姜雪青捏住鼻子，故作嫌弃，“和我爹一样，身上一股子铜臭味。”
    “哈哈，你这孩子……”沈柳含笑起身，去打井水，“跑一路出汗了，烧水，洗澡。”
    “别叫我孩子，你多大，看着也就十七八。”姜雪青跟上沈柳。
    沈柳就是不说自己多少岁，“我比大多了，叫你孩子就不错了，下次叫你小屁孩。”
    “不行，你要是叫我小屁孩，我就……”姜雪青说不下去了，她拿不了沈柳怎样。
    沈柳拎一桶水，两桶水，倒入大铁锅，开烧。
    “你在这里看火，帮忙干活，就不用交伙食费了，”沈柳让出木桩子给姜雪青，“我出去收衣服。”
    姜雪青信誓旦旦地答应，“好的，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火要灭了就要添柴。”沈柳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