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夏的上午，绿草青葱，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水洗过一般，这个季节的草刚刚没过脚腕，这片草地是张阿牛经常来放牛的地方，今天早上凝结在小草上的露珠还没有在太阳的热力下挥发干净，踩在上面，软软的，湿湿的。
    草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一身深蓝色粗布短打，头上扎着方巾，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身材强壮，他就是张阿牛，听名字就能猜出来，他是个放牛的，三年前他父亲去世前，用家里不多的积蓄，为张阿牛买了头不满一岁的小公牛，春去秋来，等小牛可以劳作了，张阿牛便靠着给人种田出力气，换取银两，养活自己和寡母，今日休假一日，他的牛正在不远处自己寻着嫩草来吃。
    站在张阿牛身旁的另一个人，身穿一席水青色长衫，虽然料子没有多好，也能看出是富家子弟，手上一颗茧子都没有，应该是在学堂读书的，这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㞒眼还没有长开，十五六的样子，长的倒很清秀，身材小小的，他是本地刘员外家的庶子，叫刘梦梓。
    话说刘员外的公子怎么会和一个放牛郎认识，其实，张阿牛他爹在世时候，也想农户里出个识文断字的先生，就省吃减用送张阿牛去了县里的私塾读书，他爹心里清楚，凭他们老张家的根基，他儿子就是馒头沾着墨汁当饭吃，把书里的字嚼了咽了，他家也出不来一个秀才举子，送张阿牛去私塾读书，一来认识一些读书人家的孩子，二来多少吃些文化，也许张家以后就能不用靠种地为生，也许出个账房先生呢？人不都说三代出富户，九代出贵族吗？他家就愚公移山，九代总能出个举人秀才吧，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秀才在县太爷面前就不用跪了。
    可万没想到张阿年十岁入学，只读了五六年书，他爹就生病没了，只给他留了这么一头牛，作养家糊口的劳动力，不过几年书没白读，张阿牛也成了邻居一片小孩里识礼认字的，谁家的老人家里收封书信，代写个文字什么的，都来老张家，让张阿牛代劳，这一度成为老张头儿不小的骄傲，就是临走时还交代儿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机会让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孙子，读书。
    这些先不说，张阿牛觉得这五六年书读下来，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他最好的朋友，刘梦梓。他知道刘梦梓是县城里刘员外庶出的儿子中的一个。刘梦梓六岁入学，个子小小的，弱弱的，性格唯唯诺诺的，总是在学堂里受其它同学欺负，这里面当然也有刘梦梓其它两个庶出哥哥的份，为什么是庶出不是嫡出，是因为刘家嫡子都去县太爷家的家熟里去跟名师学学问去了，只放这几个庶出子弟去私熟老师这学八股，不问也知道，大太太排挤呗。
    刘梦梓他娘，是刘员外众多小妾里的一个，是那年刘员外过生日，刘家亲戚采买的小门小户的干净女子，送与刘员外的生日礼物，后来，后来就有了刘梦梓。刘梦梓他娘生来老实，也读过几年书，但是深门大院里，妻妾众多，老太太刁钻，太太不容人，刘梦梓他娘深知在这大院里，以她的背影想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忍，所为刀锋霜剑严相逼，吃些委屈就吃些委屈，她们斗就让她们斗去，自己不参与就是了，也就是她这一点，谨小慎微不争宠，大太太才些许容了她，也容了她有个自己的孩子，就是刘梦梓，不过也因为他娘的忍让，让其他姨太太觉得他们娘俩好欺负，让他们娘俩多年来忍气吞声，在府里没什么地位，经常受人欺辱，六岁的刘梦梓也性格懦弱，不太得长辈喜欢。
    张阿牛是春天入的学，刘梦梓是同一年的秋天入的学，当时刘梦梓的两个哥哥已经入学一两年了，他们不但不护着刘梦梓，却经常参与或者说带头欺负刘梦梓，先生在的时候没人参与，先生顾及不到的时候，私塾里的同学就见风使舵，一群跟风的。后来是张阿牛看不过去，每次偷偷出去告诉先先，才得以收敛，时间长了刘梦梓和那帮同学也都知道是张阿牛告状帮他，可先生严励，说什么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自当平眼中不平事，谁也不许难为张阿牛，这些同学至此没一个敢妄动的。
    小小的刘梦梓自然也知道是这个高高的壮壮的大哥哥帮了他，心中自是无比感激。
    每当有不开心的事情，刘梦梓就来找张阿牛吐露心事，张阿牛也尽显大哥哥风范，对刘梦梓加以宽慰，时间久了，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平时私塾里放假，张阿牛就带着刘梦梓到乡间地头四处玩耍，不过爬树摸鱼这些事张阿牛是不带刘梦梓去的，看刘梦梓瘦瘦小小的，怕弄伤了他没法跟刘府交代，就是弄坏了衣服，刘府虽是大户人家，但以刘梦梓他们娘俩在府里的地位，刘梦梓弄坏了衣服回家，他娘也是会被大太太借机数落的，刘梦梓很是感激阿牛哥的细心体贴，所以每当家里逢年过节给孩子分点心，分各种小玩意，刘梦梓都称没人注意偷偷把自已那份拿出来，带给张阿牛，对于好玩的东西，张阿牛就和刘梦梓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研究，像什么九连环啦，不同形状的孔明锁啦，两个人一玩就是一整天，到了刘梦梓要回家的时间，张阿牛会连同小玩意带着刘梦梓一同送回刘府附近的胡同拐角处，看刘梦梓安全回家才算，那些小玩意张阿牛不论刘梦梓怎么相送他都不会留下，至于那些好吃的，张阿牛头两回接受之后，以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虽然对于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这些东西有些是他没钱能买到的，张阿牛也不会接受，张阿牛认真的告诉刘梦梓说，“梦梓，你要记住先生说的话，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顶天立地，做人要有骨气，做人要想得到什么，要靠自已的努力去争取，不能因为贪欲就失了自已的气节，所以，梦梓我不想偷吃你们刘府的东西，也不想你偷拿你爹的东西偷偷给我吃，知道吗？”
    那时候的刘梦梓还小，他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生大义，他只想让他的阿牛哥有好吃的吃，有好玩的玩，他想，等以后他长大了，能自立门户了，就带着他娘出了刘府，他还给阿牛哥做好看的暖和的衣服穿，做一件，做两件，做好多好多件，多到阿牛哥穿都穿不完，为了这个，他还每晚主动帮娘做女红针线呢。既然阿牛哥说现在不想拿刘老爷的东西，那就只等以后自己长大了，有了银子再买给阿牛哥了，刘梦梓咬了咬自已的手指心想，也许他还有机会亲自做东西给阿牛哥吃，做包子，馒头，饺子各种阿牛哥爱吃的东西，虽然阿牛哥说人不能贪心，可是刘梦梓还是贪心的想，也许他能给阿牛哥做一辈子好吃的。
    如果爹爹和太太不许呢？刘梦梓想，那也没关系，等自已长大了，除了照顾自己的娘亲，就不用听任何人的话了，到那时候他就搬出来不住在刘府那个破地方了，要上阿牛哥不嫌弃，他就带着娘亲跟阿牛哥住一起。
    不过阿牛哥说的话刘梦梓记住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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