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惨死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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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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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群芳斋,女子们香肩半露,轻歌曼舞,奏乐弹唱,媚笑情传。
台下看客们举杯觥筹交错,玩味的眼神却始终留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玉肌。
楚玉宁被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押进来,发髻凌乱,衣裙破碎,脏污的粗布勒在她殷红的嘴里,发出阵阵悲鸣,如同待价而沽的牲畜被牵引,供人挑拣玩乐。
她可是堂堂相府嫡长女,如今的官太太,一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愤怒的双眸燃着熊熊火焰,一身尊贵气度的居高临下是长久的习惯,喷射着骇人的光。
可,这里再不是高耸的殿宇,更不是闺房软榻,而是绫罗纱裙堆砌的卖场,良家女子的断头台。
涂脂抹粉的老鸨手中挥动着艳红的手帕,用指尖嫌恶地扯出楚玉宁嘴上的脏布,像精心准备一番熟练地极力卖弄展示这新进的女人。
“各位老爷少爷,看看我们这新进的美人,她可曾经是相府嫡长女,如今被她的夫婿萧大人捉奸在床,据说对方还是个满脸麻子的看门小厮!”
老鸨在这里刻意停顿,随即露出了一贯别有深意的笑,台下看客们立马躁动起来,闪着精光的眼睛似乎能将楚玉宁的衣裙穿透。
“不,你个贱人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夫君一定会相信我,替我出头的!”
楚玉宁没底气地嘶吼,言语间尽是不甘。
不久前,她的父亲楚怀锒铛入狱,被判斩刑,她因为已嫁作人妇,未被波及,却也忧思不断。
这时,她的妹妹楚玉溪带着一碗参汤来看望她,她毫无防备地喝了,不久就昏睡过去,再次睁眼,身边竟躺着一个面目丑陋,皮肤粗粝的男人,也恰巧此时,房门被一脚踹开,她百口莫辩,萧风甩袖而去。
她的反抗悄无声息,贵妇们的指指点点震耳欲聋。
她被关在阴冷潮湿的柴房思过,每日的食物都是馊了的残羹剩饭。
她无数次用自己头上的珠翠托丫鬟带话给萧风,让他来见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可却了无回音。
“你是我一生唯一的挚爱,若你不介意我布衣之身,嫁于我,我定会珍之重之,给你幸福。”
这些曾经的海誓山盟仍在耳畔激荡,可现在却像一个笑话。
柴房门再次打开,可却不是萧风,自己的婆婆和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脂粉的女人。
“楚氏,你行为不检,有辱门楣,本应沉塘浸猪笼,但念在婆媳一场,就为你另寻出路,你从此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楚玉宁有片刻怔愣,被人上下打量,不等她说什么,就被人像拽狗一样拽走。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日日请安孝敬的婆婆能干出来的事。
婆婆渴了,她端茶倒水,婆婆病了,她日日侍疾,婆婆累了,她按摩服侍…………
多年以来,孝亲敬长,从不会因为是下嫁而端架子,直到她落难,婆婆落井下石,她才幡然醒悟,这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鸨被骂了,也不生气,这么多年了,早就习以为常,脸上仍是堆笑,职业性地继续宣传楚玉宁,
“新来的官小姐们性子都烈,就看你们谁能调教好。”
言罢,还不忘向下面抛一个意味深长,心领神会的眼神。
长期驰骋风月场所的男人们瞬间被点燃,露骨的话语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楚玉宁浑身颤栗,贝齿早已深深咬破嘴唇,殷红的血迹不输凋零的红玫瑰,如她破碎的命运一般坠入埃尘,潦草一生,泪洒泥淖。
台下几个情欲难抑的中年男人,终是撒着明晃晃的金银冲了上去,理所当然地如蛀虫一般蚕食鲜花的根茎,消了她的灵气,绝了她的锐气。
旁边老鸨的衣兜已经塞不下一块碎银,旁边的楚玉宁却披头散发,原先黑亮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脸上和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即将到达生命的终点。
“姐姐,我来了!”
一声清亮的嗓音打破青楼的喧嚣,人们纷纷回望,竟是一位珠围翠绕,峨眉星目的女子。
楚玉宁不用看,光凭声音就可以听到是自己的庶妹,楚玉溪!
“姐姐,是我来晚了,但是你不仅红杏出墙,辱没门楣,甚至还害死父亲这件事我实在无法原谅!”
所有人呼吸一滞,等待着后话。
“姐姐你真不该为了嫁妆丰厚而让父亲挪用赈灾钱款,那些赃银出现在你的嫁妆箱里,为了国家,为了饿死的流民,我和萧大人早已经暗中收集证据,大义灭亲,将父亲所行之事告知皇上。”
楚玉宁再怎么蠢笨,此刻也猜出大概,移花接木,借刀杀人!
可容不得她多想,底下的人看她的目光骤然鄙夷厌恶,“原来就是她不顾百姓死活,追名逐利,这种人,不得好死!”
楚玉溪似乎是觉得不够过瘾,又补刀,“姐姐,原本和萧大人定亲的人是我,你抢了他,又不好好珍惜他,太让我失望了。”
“既然姐姐心中无萧郎,那么后日,便是我和萧郎的订婚宴,欢迎姐姐前来赏脸。”
言罢,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离开,无视楚玉宁淬毒的眼睛。
“原来是个横刀夺爱,不顾妹妹的卑劣小人,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他说完,粗糙起茧的大手就要掐碎楚玉宁纤细的脖颈。
“放开她!”
远方传来男子刚劲有力的声音,楚玉宁一哆嗦,这不是五皇子的声音吗!
昔日,五皇子也曾抬着上百台聘礼登门求亲,红妆十里,鲜花着锦,可她却为了萧风,回避着他逐渐暗淡的眼眸,亲自做主婉拒了这门亲事。
直到后来,答应娶她萧风,却一再把聘礼往下压,最后竟让她坐着一顶半旧小轿出嫁,成为了京都的笑谈。
“这不是曾经威名赫赫的五皇子吗,为那个鱼肉百姓的奸相求情,硬生生被打板子也绝不改口,如今被贬庶人,也成了瘸子,难道也想与这个破鞋同度春宵?”
楚玉宁讶然,五皇子从未受过父亲的恩惠却殊死以报,让她悔不当初。
“啊!”一声尖厉的惨叫骤然升腾,将楚玉宁引回现实。
刚刚说话的男子的胸膛被飞来的刺刀戳穿,血液奔涌。
“谁都不可以污蔑辱骂她!”五皇子赵景虽行动迟缓,但习武多年,肩膀宽阔有力,暗器也略懂一二。
“五皇子杀人,来人,带下去!”萧风终于现身,只是身边的打手们将五皇子团团围住,双拳难敌四手,过了一会,五皇子就被困住。
好一招守株待兔!
楚玉宁再怎么蠢笨,此刻也发现了端倪,她不愿意成为五皇子的牵绊,更不愿成为萧风的垫脚石!
于是,趁着萧风还沉浸在大功一件的喜悦中,楚玉宁猛的将身旁的瓷器砸向萧风,顿时,鲜血如注。
可萧风的得力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泛着寒光的刀柄出鞘,朝着她的方向刺来,意料之内的痛感并没有袭来,一看,是五皇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丰神俊朗,脸上染着血,衣冠不整,胸口淌血,奄奄一息。
楚玉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断线的珠泪一滴一滴地敲在了赵景精瘦的面庞,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发抖。
“别,别哭。”五皇子一边说,一边吃力地为她拭泪,指尖刚要触碰到她的眼睛时,却突然放下,失了生机。
此时,萧风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她的后面,拿出随身携带的弯刀,狠狠地刺下去,一招毙命。
楚玉宁死了,等待她的,不是白帆祭灵,而且台下看客们粗暴的践踏。
他们自诩正义,为流民呼冤,将楚玉宁的尸体踩在足下,让她受尽了胯下之辱,让她的亡灵,备受鞭责。
这辈子,她轻信了太多,辜负了太多,最终两败俱伤,终此残生。
而她也是到死才醒悟,自己嫁的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忘恩负义的鼠辈,自己心软帮助的庶妹,会对自己和家人赶尽杀绝,而自己避如蛇蝎的五皇子,却在危难时为她挡刀。
她不禁问问自己,如若时光倒流,岁月回溯,她会为父亲母亲抵挡风刀霜剑,为五皇子景鸿在夜晚留一盏不息的红烛………
楚玉宁想着想着,突然身体上的痛感和沉重感消失了,睁眼一看———熟悉的雕花梨木床,浅蓝的幔帐,堆着一堆胭脂的梳妆台…………
这不是自己未出阁时的闺房吗?
“小姐,你终于醒了,老爷同意你和萧公子的亲事了!”丫鬟落霜小跑着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