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速之客
    就在他检查完之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准备调动身体下床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流觞阁的巨响，轰然炸开！紧闭的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
    门板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混合着呛人的尘埃，在骤然涌入的刺目天光中狂乱飞舞，如同死神的狞笑，彻底粉碎了室内凝固的死寂、粘稠的血腥！
    “刑狱司陆大人到——！”
    揣开门的人退至两侧，一个尖利、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威严的通传声，如同丧钟长鸣，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震得人心头发麻，肝胆俱寒。
    门口逆光处，矗立着一道高大挺拔、压迫感凝如实质的身影。一身玄色劲装，仿佛由最深沉的夜色织就，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唯有腰间悬挂的乌沉佩刀刀鞘，以及一枚镌刻着狰狞狴犴兽首、代表刑狱司最高权柄的玄铁令牌，在微光下反射出冷硬慑人的幽光。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万物肃杀的凛冽寒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流觞阁内弥漫的死亡气息都为之退散。
    刑狱司指挥使——陆珩辞。大街小巷皆传其权掌诏狱，生杀予夺，名可止小儿夜啼。
    他一步踏入屋内，浓烈的死亡气息只如微风拂过他冷硬如石刻的面庞。踏过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倾洒的酒水，发出沉重而令人心悸的“笃、笃”声。靴底碾过地上粘稠的暗红血迹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连声让沈凛有点发麻。
    他目标明确，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径直锁定了那张浸透了死亡与不祥的床榻，以及床上那个年轻公子——沈丞相府上那个京都人尽皆知，不学无术、只知斗鸡走马的丞相府纨绔幺儿，沈凛。
    沈凛知道自己为别人背黑锅了，而且不给他调查的机会，眼下刑狱司已经来人了，他缓神，目光定格在萧无烬那张冷峻得毫无人气的脸上。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困惑和滔天的怒火——西琴师父的异常缺席，这具莫名出现的尸体，还有这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巧”的刑狱司阎王……
    这一切，绝非偶然！是陷阱！沈凛瞬间明了。他强压下去，他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飞速捕捉来人的动静，同时，大脑在伪装之下高速运转：谁？为何？目标是我？还是……西琴？
    陆珩辞停在了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得如同实质的阴影，将沈凛完全笼罩。他那双深不见底、淬了寒冰般的眸子，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缓慢而冰冷地刮过床边男子的尸体
    紧接着移至沈凛那被冷汗浸湿的额角和染血的衣襟，最后，精准地、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落在了沈凛左侧锁骨下方——那里，清晰地印着一个沾血的手印，五指微张，指节分明，在沈凛的衣服上显得格外刺眼、狰狞，如同一个无声的控诉。
    没有任何征兆，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护手、骨节分明如铁铸般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力道和刺骨的寒意，猛地伸了过来！不是试探，不是询问，大拇指强硬的按在了那个粘腻的血掌印旁，却没有挨到血掌印半分，冰冷！
    沈凛恢复淡定，作为丞相之子，虽然不怎么接触朝堂，但也听说了他的名气，冷峻无情，难以接近，正准备开口说话……
    陆珩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寒冰的巨石，狠狠砸在沈凛的心上：
    “丞相府，沈凛。”陆珩辞连名带姓，声音冷得像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冻原，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不容半分虚假，“死人床边，”他目光如刀，冰冷地扫过沈凛，话语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冰冷质疑与毫不掩饰的审视，“睡得倒是……安稳？”
    那“安稳”二字，被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带着无尽的讽刺和深重的怀疑，狠狠扎向沈凛。
    巨大的压迫感和锁骨处传来的冰冷尖锐的剧痛让沈凛呼吸猛地一窒，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他淡定下来凭着精湛的演技，声音带着被冤枉和一丝被逼到绝境：“陆大人明鉴！冤枉！天大的冤枉！我醉死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我只是来逛逛的”
    他隐藏了来见西琴的事，一边控诉，一边试图挣脱那只如同铁铸般冰冷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反而在挣扎中让衣襟露出更多被血渍沾染的地方，显得更加狼狈。
    然而，在他绷紧的脖颈线条里，在那紧咬得几乎渗血的牙关和微微颤抖却透着一股狠劲儿的下颌线上，一丝被逼到墙角、宁折不弯的硬气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欲出。
    沈凛当然不愿意被这黑锅干扰，他看着眼前的陆珩辞，“陆大人要明辨是非啊，这人真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陆珩辞的薄唇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清晰地送入沈总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神经，缓缓收紧，“不急。”
    他刻意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从住的、象征着巨大嫌疑的血手印，缓缓滑过沈凛染血的前襟，最后落回他脸上。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砧板，带着剥茧抽丝般的冷酷决心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等本官查清这具尸体的来龙去脉，”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旁边那具无声诉说着暴力的死尸，又回到沈凛神色不定的脸上，声音沉凝如铁，“再查清你昨夜”醉死”之前，究竟见了何人，说了何话，做了何事。”
    他盯着沈凛的眼睛，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一、点、一、滴、都、不、会、漏。”“先带走，封锁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