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请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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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周肆骁的裤腿,然后仰起小脸,将手里那把还沾着点泥土和狗口水的糖果,一股脑地塞进了周肆骁的手里。
周肆骁彻底愣住了,捏着那把黏糊糊的糖果,一脸懵逼:“这给我干嘛?”
他求助似的看向陈知南。
陈知南看着江述那固执举着小手的样子,又看了看周肆骁手里的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调侃的弧度,平静地解释:
“小孩子都这样,他会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分享给他最喜欢的人。”
周肆骁闻言,心里刚升起一点原来我这么受欢迎的小得意,就听到陈知南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
“看来在他心里,狗不吃的东西,可以给你。”
周肆骁刚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碎成了渣渣。
他愤愤地瞪了陈知南一眼,捏着那把糖,感觉无比扎手,没好气地回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连狗不吃的东西都没有呢!我至少还有。”
他晃了晃手里的糖,试图找回一点优越感。
陈知南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就在周肆骁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把狗都嫌弃的爱时,一旁的江述又有了新动作。
他再次把手伸进口袋里,这次摸索的时间更长,更仔细,然后,他掏出了一颗单独包装的、看起来更新更漂亮的草莓味棒棒糖。
他拿着这颗棒棒糖,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精准地朝着陈知南的方向,小手高高举起,递了过去。
周肆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看看陈知南,又看看江述手里那颗明显是精挑细选过完好无损的棒棒糖,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这把黏糊糊,皱巴巴的二手糖。
不是吧?!小瞎子!你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我给过你糖!陪你玩过积木!刚才还抱着你逃命!结果在你心里,我还不如狗剩的?!陈知南她干什么了?她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周肆骁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陈知南也愣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颗棒棒糖。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糖纸,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谢。”
江述似乎听懂了,小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又摸索着回去和小狗玩了。
周肆骁还僵在原地,捏着那把狗不理糖果,看着陈知南手里那颗独一无二的棒棒糖,内心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个小瞎子都搞不定。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教导主任雷霆震怒,这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铁令如山:必须请家长!
陈知南的父母先到了,周肆骁靠在教务处外面的墙上,看着陈知南和她那气质温婉的母亲,儒雅的父亲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了,周肆骁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他虽然知道陈知南父母看起来通情达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就再次打开了,陈知南率先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父母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怒容,反而在对教导主任客气地点头告别,她母亲甚至还对陈知南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整个过程平静,快速,甚至称得上和谐。
周肆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原来请家长也可以是这种画风吗?
但很快,这点羡慕就被属于自己的审判冲散了。
没多久,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而沉重的脚步声,周肆骁的父亲周建明来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眉头紧锁,看也没看靠在墙边的周肆骁,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哼声,便径直推门走进了教务处。
门再次关上,像一道沉重的闸门,将周肆骁隔绝在了外面。
这一次,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周肆骁不再靠着墙,他开始像一头被困的焦躁幼兽,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踱步,脚步时快时慢,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
他能隐约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父亲压抑却极具威慑力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带着失望和愤怒的语调,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耳朵里,也扎在他的心上。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办公室的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周肆骁眼里的那点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被一种深切的失落和麻木取代,他不再踱步,而是慢吞吞地挪到楼梯口,一级一级地往下走,又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机械地数着脚下的阶梯,仿佛这样就能耗尽这难熬的等待。
十三,十四,十五,为什么这么久?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又在说他没用,给他丢人了吧?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反正每次都这样。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楼,大厅侧面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出窗外葱郁的树木和他自己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停在那面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垂头丧气的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了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在冰冷的玻璃上。
然后,像是被某种潜意识驱使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蒙着一层薄灰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清晰地勾勒出了三个字。
陈,知,南。
写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脸上瞬间涌上懊悔和慌乱,他在干什么?!他怎么会写下她的名字?!要是被人看见了······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想用手掌擦掉那三个字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笑意的气音。
周肆骁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陈知南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正斜倚在不远处的柱子旁,双手插在校服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她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毫不掩饰的,促狭又明亮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显然,她看到了全过程。
周肆骁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路蔓延到脖颈,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陈知南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走上前来,站到那面玻璃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抬起了手指。
她的指尖落在玻璃上,就在陈知南三个字的旁边,同样清晰有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另一个名字。
周,肆,骁。
写完,她收回手,侧过头看向已经彻底石化,脸红得像熟透虾子的周肆骁,嘴角那抹坏笑更深了,眼神亮得惊人。
她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玻璃上,并排着的两个名字,靠得很近,在窗外光线的映照下,清晰得无所遁形。
周肆骁看着玻璃,又看看外面笑靥如花的陈知南,感觉自己心跳快得快要爆炸,所有的失落,不安,尴尬,在这一刻奇异地被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覆盖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你······”
陈知南挑了挑眉,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拖长了调子:“怎么?只准你写我?不准我写你?”
周肆骁红着脸,慌乱的跑上楼。
————
周建明到底在学校里发挥不开,冷着脸离开了,周肆骁算暂时躲过一劫,看时间,宋妄言应该是回来了,两人决定把江述带回宋妄言家里还给他。
回家的路上,周肆骁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江述,动作是难得轻柔。
过了一会儿,周肆骁忍不住侧头看向陈知南,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单薄。
周肆骁压低声音,害怕吵醒江述,好奇地问:“陈知南,你好像对打工挺在行的?你多大就开始出来干这些了?”
陈知南侧头看他一眼,哼笑一声:“我十六打的第一份工,还是在奶茶店。”
周肆骁想象了一下,觉得这工作挺美:“奶茶店?那挺好的啊,还能免费喝奶茶。”
陈知南语气平淡:“嗯,干了一个小时就被开了。”
“啊?为啥?老板欺负你?”
陈知南摇了摇头:“那天我去面试,老板在店里忙,隔着玻璃门对我挥挥手,示意我进去,我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门口,觉得直接推门不礼貌。”
“老板回头一看我没跟上来,又走出来,挥挥手让我进去,我又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门框那里,觉得跨进去需要明确许可。”
“老板一回头发现我还是没跟上来,又出来,有点无奈地说,你进来啊,我才走进去。”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