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收到沈微婉的指令时，正蹲在城南那家被柳姨娘侄子霸占的绸缎铺斜对面的茶馆里。他看着铺子里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掌柜——柳姨娘的亲侄子柳存义，正拿着算盘瞎拨弄，时不时对伙计颐指气使，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这柳存义是个典型的草包，仗着柳姨娘的势强占了苏家的绸缎铺，却半点经营之道都不懂，只会克扣伙计工钱、以次充好糊弄客人。张叔这些天早已摸清了他的底细，连带着他做假账、偷税漏税的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步——人证。
    而这人证，正是绸缎铺里一个干了十年的老伙计。老伙计跟着苏家掌柜多年，对柳存义的所作所为早就忍无可忍，只是碍于柳家势力不敢声张。张叔找到他时，他起初还有些犹豫，直到张叔拿出柳存义克扣他三年工钱的账本，老伙计才咬着牙答应出面作证。
    “时辰到了。”张叔放下茶碗，对身边两个精壮的汉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是他从外祖家旧部里挑出来的好手，办事干净利落。
    三人起身，径直走向绸缎铺。
    柳存义正拿着一支新到的珠钗把玩，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地喊道：“买什么？自己看！”
    张叔没理他，直接对老伙计道：“王大哥，该说的，你就跟这位官爷说清楚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负责南城商税的李主簿。李主簿是个清官，早就对柳存义的铺子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抓到实证。
    老伙计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递到李主簿面前：“大人，这是柳掌柜这三年做的假账，他不仅偷漏税银，还把苏家的上等绸缎换成劣质品售卖，这里还有客人的投诉记录……”
    柳存义见状，脸色瞬间惨白，一把抢过账册就想撕：“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老东西疯了！”
    “放肆！”李主簿身后的衙役立刻上前按住柳存义，“李大人在此，岂容你撒野！”
    李主簿接过账册，仔细翻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沉。账册上的记录清清楚楚，每一笔假账都标注得明明白白，甚至还有柳存义签字画押的收据。
    “柳存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李主簿冷冷地看着他。
    柳存义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都是误会！是这老东西陷害我！我是丞相府柳姨娘的侄子，大人您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丞相府？”李主簿冷笑，“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就算是皇亲国戚，犯了法也一样要受罚！来人，把柳存义给我带回衙门！”
    衙役们立刻上前，拖着哭喊挣扎的柳存义往外走。
    张叔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对李主簿拱手道：“多谢大人为民做主。这家铺子本是苏家产业，还请大人明察，归还于原主。”
    李主簿点点头：“此事我会上奏朝廷，查明属实后，自然会物归原主。”
    处理完绸缎铺的事，张叔马不停蹄地赶往另外几家被柳家霸占的铺子。有了绸缎铺的先例，加上李主簿的协助，其他几家铺子的收回过程异常顺利。柳存义被抓的消息传开后，柳家那些狐假虎威的亲戚早就吓得躲了起来，根本不敢出面阻拦。
    不到一日的功夫，被柳姨娘挪用多年的五家铺子，就尽数回到了苏家名下。
    消息传回丞相府时，柳姨娘正在给沈清瑶试戴太子赏赐的玉簪，听到下人报信，手里的玉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你说什么？存义被抓了？铺子也被收回去了？”柳姨娘不敢置信地尖叫道，脸色惨白如纸。
    “是……是真的，夫人。”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听说……是苏家以前的那个张掌柜回来做的，还请了官府的人，人证物证俱在，柳公子……柳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姨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那几家铺子可是她多年的心血，不仅能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银两，还是她拉拢娘家势力的资本，如今就这么没了，她怎么能不急？
    “沈微婉！一定是沈微婉！”柳姨娘猛地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她！一定是她在背后搞鬼！我去找她算账！”
    说着，她就怒气冲冲地往汀兰院跑去。
    沈清瑶看着摔碎的玉簪，又看着柳姨娘失态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柳姨娘冲到汀兰院时，沈微婉正在看张叔送来的账本，见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微婉！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把存义送进大牢的？是不是你收回了那些铺子？”柳姨娘指着沈微婉的鼻子，破口大骂。
    沈微婉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姨娘说话最好放尊重些。什么存义？什么铺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敢装蒜！”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除了你，谁会这么做？沈微婉，我告诉你，那些铺子是我的！你要是敢动，我跟你没完！”
    “姨娘怕是忘了，那些铺子本就是我母亲的嫁妆，是柳存义用不正当手段强占的。”沈微婉合上账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今官府查明真相，物归原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姨娘若是不服，大可去官府申诉，或是去父亲面前告状，看有没有人会理你。”
    “你……”柳姨娘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当然不敢去官府，更不敢让沈仲山知道她挪用嫁妆、纵容侄子做违法勾当的事。
    沈微婉看着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冷笑：“姨娘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还要看账本，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
    柳姨娘死死地瞪着沈微婉，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却最终只能咬着牙，转身离开了汀兰院。她知道，这次她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看着柳姨娘狼狈离去的背影，沈微婉眼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片平静。这只是收回了属于母亲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小姐，张叔说，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接管那些铺子，往后每月的收益都会按时送到您手里。”绿萼喜滋滋地说道。
    沈微婉点点头：“让张叔多费心，务必把铺子经营好。另外，从这个月起，给府里的下人涨月钱，尤其是那些一直忠心于母亲的老人。”
    她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这些忠心的下人，将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是，小姐。”绿萼连忙应道。
    沈微婉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随风摇曳的芭蕉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柳姨娘，沈清瑶，萧景琰……你们等着，属于我的，我会一点一点都拿回来。而你们欠我的，我也会让你们一点一点都偿还。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