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惊寒侧目,暗生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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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瑶狼狈离去后,御花园的目光虽仍在沈微婉身上流连,却多了几分探究而非嘲讽。毕竟任谁都看得出,那更像一场意外——沈微婉病中体虚,脚下打滑本就寻常,反倒是沈清瑶那身过于招摇的粉裙,此刻湿了大片,倒成了众人暗自偷笑的由头。
沈微婉面上维持着歉疚,心底却一片清明。她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下了风波,沈清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寻了处僻静的紫藤花架坐下,绿萼连忙递上干净的帕子擦手。刚坐稳,就见几个相熟的贵女走了过来,为首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周明玥。
“沈姐姐,你没事吧?”周明玥性子直爽,脸上带着真切的关切,“方才看你险些摔倒,可吓坏我们了。”
前世周明玥曾因看不惯沈清瑶的做派,私下提醒过沈微婉几次,却被沈微婉当成嫉妒,渐渐疏远了。如今想来,倒是个可交之人。
“多谢周妹妹关心,我没事,只是脚滑了一下。”沈微婉温和一笑,“倒是清瑶,让她受委屈了。”
“委屈什么?”另一位贵女嗤笑一声,“谁不知道沈二小姐最爱抢风头?今日穿得跟朵牡丹花似的,被泼了也活该。”
这话虽刻薄,却也道出了几分实情。沈清瑶平日里仗着柳姨娘的势,在贵女圈里本就不算讨喜。
沈微婉没接话,只淡淡道:“终究是我连累了她,等会儿还要去赔个不是才好。”
她这副宽和姿态,反倒让众人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无非是些诗词歌赋、胭脂水粉的话题,沈微婉随口应着,心思却放在了不远处的朝堂派系上。
太子萧景明正与几位老臣说话,面色温和,却隐隐透着疏离;三皇子萧景琰则被一群勋贵子弟围着,谈笑风生,眼角却时不时瞟向沈微婉这边,带着几分探究——显然,她方才对他的漠视,让他起了疑心。
而角落里,靖安王萧惊寒依旧独自坐着,玄色衣袍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里显得格外扎眼。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看似落在湖面,余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各处,包括她这边。
沈微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位靖安王,比她记忆中更难捉摸。前世她只当他是个因腿疾而被边缘化的王爷,如今看来,那一身冷寂之下,藏着的是深不可测的城府。
正思忖着,忽然听到一阵骚动。原来是沈清瑶换了身衣服回来了,这次穿了件水红色的罗裙,虽不及之前华丽,却更显娇艳。她径直走到太子面前,盈盈一拜,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太子殿下,方才让您见笑了。”
太子萧景明温和一笑:“无妨,沈二小姐不必介怀。”
沈清瑶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殿下不怪罪就好。说来也巧,方才姐姐泼了我一身茶,转身就和周小姐她们说笑,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这话看似无意,却字字诛心,既暗示了沈微婉故意为之,又暗指她心肠凉薄。
周围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沈微婉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周明玥气得脸都红了,正要替沈微婉辩解,却被沈微婉拉住了。
沈微婉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清瑶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竟是这般不堪之人?”
“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清瑶连忙低下头,泫然欲泣,“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委屈罢了。”
“委屈?”沈微婉轻轻笑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妹妹穿着我母亲给的云锦料子做的新裙,戴着父亲赏的东珠钗,在赏花宴上出了点小意外,就觉得委屈了?那我倒想问问妹妹,前些日子府里下人散播我因嫉妒你而落水的谣言时,你怎么不觉得委屈?”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还是说,在你看来,只有你受的委屈才算委屈,别人的名声就可以随意践踏?”
一连串的质问,让沈清瑶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想到沈微婉竟会当众提起谣言的事,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太子萧景明皱了皱眉,显然也觉得沈清瑶这话不妥。
萧景琰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不过是姐妹间的小误会,何必闹得这么僵?清瑶年纪小,说话没分寸,婉儿你做姐姐的,多担待些便是。”
又是这副和稀泥的嘴脸。前世她就是被他这“温柔”的假象蒙蔽,才一次次退让。
沈微婉看向萧景琰,眼神冷淡:“三皇子殿下说笑了。我与妹妹虽是姐妹,但嫡庶有别,规矩不能乱。妹妹做错了事,就该认,而不是一味推卸责任,更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编排姐姐。”
她刻意加重了“嫡庶有别”四个字,既是说给沈清瑶听,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她沈微婉,才是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轮不到一个庶女来置喙。
萧景琰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沈微婉竟会不给自己面子,一时间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大小姐说得有理。嫡庶尊卑,本就是规矩,乱了规矩,便是失了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是一直沉默的靖安王萧惊寒。
他不知何时已从凉亭站起身,虽因“腿疾”而微微佝偻着背,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他缓步走过来,目光扫过沈微婉和沈清瑶,最终落在沈微婉身上,眼神深邃:“丞相府的家教,倒是比传闻中严正些。”
这话看似夸赞,却带着几分探究。
沈微婉心中一凛,连忙屈膝行礼:“靖安王谬赞了,不过是恪守本分罢了。”
她能感觉到,萧惊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什么。那目光太过锐利,让她几乎要撑不住表面的平静。
萧惊寒没再多说,只对太子和萧景琰微微颔首,便转身拄着拐杖,缓缓离开了。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蹒跚,却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他一走,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太子轻咳一声,打了个圆场,便带着众人去看新开的牡丹了。萧景琰深深地看了沈微婉一眼,也拂袖而去。
沈清瑶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今日不仅没让沈微婉出丑,反倒自己成了笑柄,还被靖安王点名批评,这让她如何甘心?
“姐姐好手段。”她怨毒地瞪了沈微婉一眼,转身跑开了。
沈微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这点手段,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周明玥凑过来,小声道:“沈姐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尤其是靖安王都帮你说话呢!”
沈微婉淡淡一笑:“王爷只是在说规矩罢了。”
心里却清楚,萧惊寒绝非随口一说。他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特意开口。这位靖安王,怕是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常”了。
这不知是福,还是祸。
赏花宴后续的流程,沈微婉没再过多关注。她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皇宫。
坐在马车上,她闭目沉思。今日之事,虽暂时占了上风,但也暴露了自己的锋芒。萧景琰和沈清瑶定会更加警惕,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了。
更重要的是靖安王萧惊寒。他那句“嫡庶尊卑”,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单纯的随口一提?
“小姐,您累了吧?”绿萼递上一块点心,“要不要先歇会儿?”
沈微婉摇摇头,接过点心,却没吃。她忽然想起前世关于靖安王的传闻——他是先皇后嫡子,自幼聪慧,却在十岁那年坠马伤了腿,从此便性情大变,不问政事,常年闭门不出。
可今日看来,他绝非不问政事之人。他的目光,他的话语,都透着对朝局的洞察。
“绿萼,”沈微婉忽然开口,“你去查一下,靖安王这些年的动向,尤其是他与我外祖家,有没有过交集。”
她的外祖家是将门,当年曾手握兵权,后来不知为何没落了。她总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联系。
绿萼虽不解,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小姐。”
马车缓缓驶入丞相府,沈微婉看着熟悉的朱漆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不管前路有多少暗流,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逝去的无辜之人。
而靖安王萧惊寒……或许,会是她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