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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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樾指尖骤然收紧,怎么会不记得。
若无那场荒唐意外,他与祝知许大抵仍是泛泛之交,更不会在那场混乱里,撞见江宴。
那是个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的下午,临近放学,图书馆里本该是安静的。
然而,顶级Alpha被恶意诱导发情,信息素如同失控的洪流,带着暴戾与欲望席卷每一寸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走廊里乱作一团,人们要么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要么慌不择路的进行逃跑。
一片混乱与溃散中,唯有沈清樾站着没动。
沈清樾对信息素天生无感,除非有人把信息素直接注入他血管,否则任何Alpha信息素的压迫或Omega信息素的诱惑对他而言都造不成任何的影响。他本来没想多管闲事,安分的跟着人群往安全出口走。
然而,那从混乱中心传来了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嘶吼。那声音破碎而绝望,像是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平日里,那总是像颗小太阳一样、散发着明亮笑容的祝知许。
那刻的绝望嘶吼与平日里的灿烂印象割裂得太彻底,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反差。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然后,做了一个与自己多年行事准则完全相悖的决定——他转过身,逆着溃散奔逃的人流,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风暴中心。
越靠近,那股信息素的压迫感就越发具象,即使他无法感知,也能从周围环境的混乱和人们惊恐的表情中体会到那份可怕。
沈清樾深吸一口气,上前试图安抚他,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叫他的名字:“祝知许?没事的,没有人会伤害你。”他试图制止对方伤害自身,更试图将这个濒临失控的顶级Alpha从万劫不复的境地拉回来。
他几乎是用上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但他还是低估了一个顶级Alpha,在特殊时期被恶意诱导后,爆发时所能产生的恐怖力量。
长时间的压制与对抗,极大的消耗了沈清樾的体力。而祝知许眼中那最后一丝苦苦支撑的理智,终于在某个瞬间彻底崩断!
祝知许猛的发出一声低吼,挣脱了沈清樾的束缚,反手将他狠狠按在旁边的墙壁上,震得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他还未缓过气,祝知许就已经将犬齿对准他裸露在外的小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剧痛瞬间袭来!
沈清樾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毫不怀疑,若非祝知许还尚存一丝残存的意识,这一口足以咬断他的骨头!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条胳膊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放开。”
沈清樾喘着气回头时,那人逆着光站在不远处,神色冷峻,冰蓝色的眼眸像是终年不化的雪,看不出情绪,目光穿透眼前的混乱,精准地落在他……和咬着他手臂的祝知许身上。
是江宴。
下一刻,雪松的信息素瞬间压过了祝知许的暖阳。祝知许的身体明显一僵,失控的动作慢了下来,江宴迈步上前,他都没有碰过祝知许,只靠信息素就稳住了局面。
那是沈清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江宴——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江氏集团的继承人。
即便到了现在,沈清樾任然思想不明白,这位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当时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混乱的图书馆阅览室,又为何会出手干预一桩与他毫不相干的麻烦。
“所以,为什么……”他无意识的低语出声。
“啊?什么为什么?”电话那头,祝知许被他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懵。“越越,你刚才说什么?听见我说话了吗?”
沈清樾骤然回神,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方向盘的边缘,而被祝知许狠狠咬过的那条手臂,似乎也随着回忆泛起一丝虚幻的痛感。
“听见了。”他声音平稳,“所以,这和催婚有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
祝知许刚想解释,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旁人的声音,“三少,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啧,刚歇会儿又来事。”
祝知许抱怨了句,匆匆道,“行了,我先过去,具体的等我回来跟你细说!挂了啊!”
电话被匆匆挂断,中控台的显示屏已经自动切换了页面。
沈清樾无奈摇头,车已驶入沈宅所在的区域,周围愈发清幽。
他将车停稳,熄火。
老管家已候在门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恭谨,只是今日似乎更沉静些。
“清樾少爷。”
“张叔。”沈清樾微微颔首,目光习惯性的扫过寂静的庭院,随口问道:“她不在?”今日的沈宅似乎安静了不少,没看见沈珝的身影。
老管家垂首应答:“大小姐下午接到集团电话,说是有笔订单出了问题,临时去处理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沈清樾无所谓地“嗯”了一声,并未多问。并未在意,他本也不是来见沈珝的。
老管家却未如往常般引他去主厅或偏厅,而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先生今日身体稍好,午睡后去了暖房打理兰花,我带您过去。”
沈清樾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跟着老管家穿过回廊,走向宅子侧翼的暖房。
推开门,湿润温暖的、混杂着泥土与植物清芬的空气扑面而来。
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意,落在花房深处。
林风眠穿着一身素净的棉麻衣裳,正微微弯着腰,手持一把小巧的银剪,专注地修剪一盆墨兰的叶尖。阳光透过玻璃顶棚落在他身上,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显得那身影越发清瘦单薄。由于衣着宽松,乍一看似乎与常人无异,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他的腰身曲线比常人要丰腴了些许。
沈清樾停在几步之外,没有立刻上前打扰,也没有出声示意。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沉默的守望者。
暖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剪刀细微的“咔嚓”声,和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
旧日的喧嚣与此刻的寂静,仿佛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将它们串联起来的,是无形中早已注定的命运丝线,缠绕着每一个人,无人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