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今也洗完澡边擦头发边从浴室走出来，床头的手机已经震了有一会儿了。
    他低头看手机，还没看清联络人，额前碎发上的水珠滴到眼角，宋今也用力闭了闭眼，手上已经点了接听。
    “国庆我有个拍摄会路过桉城，顺路看看你。”女人冷淡的音色从听筒传出。
    宋今也擦头发的手一顿，湿润的毛巾落在肩膀上，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直到被坚硬的边角硌得钝痛才松开一些。
    “既然这么忙，就不用来看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了，这里没有人看你做戏。”他控制不住尖锐的语气。
    “随便你，”对面的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态度，声音毫无起伏，“那我——”宋今也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在原地站了两分钟，今安没有再打回来。
    宋今也垂着头，发尾的水浸湿了睡衣领口，脸侧有一滴水滑落，滴在手机上，模糊了联系人的备注。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外婆在乡下的时候，每每妈妈打电话回来，外婆都捏着他的肩膀冲他喊：“你要哭啊，哭了你妈妈才会回来，怎么这么笨呢……”
    老人尖锐的声音刺的他耳膜生疼，宋今也只能愣愣的看着她喊着喊着又蹲下来抱着他哭。
    他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妈妈好不容易打电话回来他还要哭，他只想和妈妈分享开心的事，就算每次不等他说完电话就挂了
    后来宋今也知道了为什么要哭，但也知道了今安不会因为他哭就回来。
    宋今也今晚又没睡好。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月考。
    宋今也因为刚转过来，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沈弋霄和时景参都在本班考试。
    他去考场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笔袋掉在地上。
    那人转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有帮他捡东西的准备。
    宋今也拧眉，刚准备弯腰自己捡，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是沈弋霄。
    他冲着对面的人，面色绷紧，“捡起来。”
    那人笑了一下，没动，和沈弋霄对视着，气氛很僵。
    一分钟后，对面的人弯腰把笔袋捡起来递给了宋今也，转身走了。
    宋今也拍了拍笔袋，瞅了眼沈弋霄，这人面色终于放松下来，收回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顺手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拉平了。
    “去考试吧，”沈弋霄嘴角勾起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两秒后，在宋今也的注视下，像是维持不住笑容一样，转身进了考场。
    宋今也有心想问，但时间有点来不及了，他还是抓紧先进了考场。
    第一场考语文，旁边还有临时抱佛脚的背书声，宋今也面前也摆了个本子，但他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心思看。
    他在想刚刚走廊上的事，那个撞他的人个子中等，有点过于瘦了，像营养不良一样。他肯定自己没见过他。看沈弋霄的表现，两个人好像有仇，这就更让宋今也好奇了，沈弋霄这个人虽然平时讲话欠欠的，但脾气还不错，和人相处也没架子，什么人能和他结梁子。
    两小时很快过去了，宋今也回班的时候，沈弋霄正蹲在教室后面找书。
    因为班级做考场，他们的书都搬到教室前后放着，走廊上还有一排。
    “上午没考试了，出去吃饭吗？”他站到沈弋霄面前，居高临下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同桌乌黑的发顶和挺拔的鼻子。
    沈弋霄抬头，先看到面前人裤子上夸张的涂鸦，这人不爱穿校裤，天天不重样的牛仔裤。视线再往上，校服短袖穿得放荡不羁，领口的扣子只扣了一颗，从他这个方向看，表情称得上阴沉。
    沈弋霄：……不像约饭，像约架。
    他站起身，看了眼时间，“现在校门还没开。”
    “翻墙啊。”宋今也语气自然。
    宋今也最后还是等到校门开了才和沈弋霄一起出去。
    不是因为他有多听话，而是墙上有电网。
    两人没有跑远，在校门口随便找了家面馆。
    宋今也坐下就直入主题：“早上那人谁啊？”
    “初中同学，有点过节。”沈弋霄垂着眼，明显不愿意多说。
    宋今也点点头，识趣的换了话题：“十一有什么安排啊？”
    “二号是阿景生日，其他安排暂时还没有。”
    宋今也“啧”了一声，“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你给他买套题都行。”沈弋霄低头看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那不得把他气死。”宋今也想着放假去商场挑挑，实在不行就买套题。
    “他说明天考完去大学城附近玩一圈，你要一起吗？”沈弋霄放下手机，抬眼看着宋今也。
    他们学校离大学城只有三站地铁，周末经常有学生去那玩。
    宋今也摇头，语气有点遗憾：“我有事儿，不一定赶得上，就不去了。”
    他来桉城之前也不知道这儿的高中周末只放一天假，他基本都补觉了，还没来得及联系画室的老师，只能趁人家明天没放假之前见一面。
    ……
    下午数学和政治给宋今也考得抓耳挠腮的。
    题不会解，书也背不会，他趴在桌上，头无力的往一只胳膊上倒，累得直叹气。
    时景参坐后边正好看见宋今也表情，给他逗乐了，趴到桌上和宋今也对视：“考个试给咱小也考傻了啊？”
    宋今也木着脸，懒得搭理他。
    见人不搭理自己，时景参也不恼，撑起脑袋四处看了看。
    “阿弋人呢？上个厕所这么久？”
    宋今也朝走廊扬了扬下巴：“喏，回来了。”
    沈弋霄走得挺快，额前碎发滴着水，校服短袖也湿了一片，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后几米处还站着一堆好事的人。
    视线扫过人堆里的一个面孔，宋今也眯眼辨认了一下，是早上撞他的那个。
    他疑惑的偏头看向时景参，“这是怎么——”
    话没说完，就见人“草”了一声，弹出去了。
    “……了。”他默默补完最后一个字，也站了起来。
    刚准备出去，沈弋霄就拉着时景参进来了。
    时景参还冲着外面喊：“冯利你他妈再招惹阿弋唔唔……”沈弋霄捂住他的嘴，把人拽进教室，“别喊了，人都走了。”
    沈弋霄对上宋今也的视线时，突然想起刚刚在厕所冯利说的话。
    “你猜，你会不会再少一个朋友。”
    他移开了视线。
    “阿弋你干嘛不叫我过去，我一定揍死那个畜生。”时景参气得捶墙。
    “你看我来得及叫吗？别气了，我又没事。”沈弋霄坐回自己位置上，拿纸擦着头发。
    “到底怎么了？”宋今也实在受不了这种看着别人打哑谜的感觉了。
    “没什么事……”“你这一身水叫没什么事？”宋今也难得带点脾气讲话。
    他觉得自己来桉城以后算是被沈弋霄传染了，脾气都没了。
    “早上那个撞你的人，叫冯利，他爸和我爸以前都是市刑警队的，他爸爸……牺牲了，我爸是当时安排任务的队长，他一直觉得他爸爸的死是我爸造成的，就给我找麻烦，今天也是，我不小心被他泼了一身水而已。”
    沈弋霄抬头看着宋今也，语气平静。
    “什么叫而已，都多少次了，你怎么不干脆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时景参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他不敢太过分，打一架让我爸知道了又惹他烦心。”
    时景参不说话了。
    宋今也听完了全程，脾气也灭了。看了眼沈弋霄，别别扭扭的开口：“你回家换件衣服，别感冒了。”
    马上到十月了，桉城天气跟有病一样，一天热一天冷的，沈弋霄这人又不知道带件外套，当自己是钢铁侠。
    宋今也心里骂着蠢货。
    第二天宋今也进教室看“钢铁侠”还好好坐在那背书，吐槽包里感冒药白买了。
    上午历史地理没把宋今也怎么着，下午听英语听力的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宋今也：……这老外一直在挑衅我。
    考完他在四人群里发了个消息就直接回家了。
    这群还是时景参非要建的，说是桉城一中的F4终于凑齐了。
    宋今也回家换了身衣服，才背上画板出了门。
    画室离得不远，他就干脆走着去了。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嗡的响，宋今也心想哪个闲人这么烦。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看到时景参已经在群里@他三遍了，大概看了一下就是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以给他带回来，这点事发了二十来条消息也是牛。
    中间穿插了句沈弋霄问他到家了没的消息，差点没看到。
    贝雷帽滑落一点遮住了视线，宋今也抬手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