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自习课的铃声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苏晚心里漾开细碎的涟漪。
    她抱着练习册，指尖微微发烫，犹豫了几秒，还是站起身，走向斜后方的座位。
    陆执正低头演算着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带着那截露出的手腕都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苏晚站在他桌旁，声音有点发颤，“你说可以帮我讲题的。”
    陆执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映出她的影子，点了点头：“嗯，哪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翻开练习册，指着一道复杂的力学题：“这个，我总是搞不懂受力分析。”
    陆执接过练习册，目光落在题目上，眉头微蹙。苏晚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干净得让人心安。
    “这里，”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受力示意图，“首先要确定研究对象，把无关的力排除掉……”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笔尖在纸上滑动，画出的线条干净利落，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清晰明了。
    苏晚的目光却有些飘忽。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握着笔的样子，看着他讲解到关键处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心脏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攥住，又酸又软。
    前世，她从来没听过他讲题。
    那时的他们，总是在争吵，在冷战，她甚至不知道，陆执的物理竟然这么好。
    “听懂了吗？”陆执突然停下笔，看向她。
    苏晚猛地回神，脸颊瞬间发烫：“啊？哦……听懂了，谢谢。”
    他显然看出了她的走神，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却没说什么，只是把练习册推回给她：“再看看这道，试着自己做一下。”
    苏晚低下头，假装认真做题，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他。
    他又开始低头演算自己的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苏晚突然觉得，这样安静的相处，真好。
    没有争吵，没有误会，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和彼此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这里，是不是应该用牛顿第三定律？”苏晚犹豫着开口，指着练习册上的一个步骤。
    陆执凑过来，视线落在她指的地方。他的肩膀离她很近，苏晚能感觉到他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心跳瞬间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嗯，”他点点头，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低沉的磁性，“你看，这两个力是相互作用力……”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晚的耳朵瞬间红透了。她屏住呼吸，假装认真听讲，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剩下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直到他讲完，直起身，苏晚才猛地松了口气，像刚跑完八百米一样，胸口微微起伏。
    陆执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却没多问。
    自习课结束时，苏晚已经弄懂了好几道之前一直搞不懂的题。她合上书，看着陆执，认真地说了句：“谢谢你，陆执。”
    他收拾着笔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不客气。”
    这是苏晚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清晰的笑意。
    很淡，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要重新选举班干部。林薇薇第一个站起来竞选文艺委员，说着自己组织活动的经验，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投票结果出来，林薇薇以微弱的优势当选了。她走上台发言时，目光特意扫过苏晚和陆执，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苏晚没在意，她的心思还停留在物理课上。
    班会结束后，林薇薇端着一摞刚发下来的练习册，走到陆执桌前，笑着说：“陆执，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练习册搬到办公室好不好？我一个人搬不动。”
    班里的男生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点暧昧。毕竟，林薇薇是班里公认的美女，主动找男生帮忙，很容易让人多想。
    陆执却皱了皱眉，语气平淡：“自己搬。”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眼眶瞬间红了：“我真的搬不动……”
    “那你找别人。”陆执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几个和林薇薇关系好的女生看不过去，小声议论着：“陆执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林薇薇都这样说了，他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
    苏晚看着林薇薇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却没什么同情。
    她太清楚林薇薇的把戏了——故意找陆执帮忙，就是想在同学面前营造一种“他们关系很好”的假象，顺便试探陆执的态度。
    只可惜，陆执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我帮你吧。”一个男生连忙站起来，殷勤地走到林薇薇面前，“我正好要去办公室。”
    “谢谢你啊。”林薇薇立刻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那个男生，还不忘回头看了苏晚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挑衅。
    苏晚没理她，收拾好书包，走到陆执身边：“我先走了。”
    “嗯。”他点点头，也抓起了书包。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交叠在一起。
    “刚才……谢谢你。”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她知道，陆执拒绝林薇薇，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
    陆执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疑惑：“谢我什么？”
    “没什么。”苏晚笑了笑，没解释。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彼此明白就好。
    走到校门口，陆执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她：“给你。”
    苏晚愣住了。
    苹果是洗过的，还带着水珠，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为什么给我？”她接过苹果，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阵轻微的触电般的感觉。
    “谢你中午的红烧肉。”他说得很坦然，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地飘向别处，“我妈买的，挺甜的。”
    苏晚看着手里的苹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这是陆执第一次送她东西。
    一个普普通通的苹果，却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让她开心。
    “谢谢。”她把苹果紧紧攥在手里，指尖能感觉到果皮的微凉和光滑。
    “嗯。”他点点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再见。”
    “再见。”苏晚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才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苹果，忍不住笑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那道裂缝，又宽了一些。
    而那道从裂缝里照进来的光，也越来越亮了。
    也许，重生一次，真的可以不一样。
    也许，这一次，她可以抓住那些曾经错过的温柔。
    苏晚咬了一口苹果，真的很甜，甜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