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我把命押上去了,你敢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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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令归一的瞬间,金光和黑气猛地撞在一起,炸出一道冲天而起的混沌光柱,把噬魂谷上空的乌云搅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光柱中间,四块令牌已经合为一体,变成一把老旧、发暗的钥匙,表面粗糙,却透着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魔性。
林渊死死攥着这把钥匙,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暴起。
他能感觉到,一股比魔侯强得多的力量正从钥匙里倒灌进身体,狠狠冲击着他几乎断掉的经脉。
他身后,沈璃呼吸急促,声音微弱。
她咬着牙,把一颗拳头大小的冰晶种子,狠狠按进自己胸口。
冰晶一碰皮肤就化开,寒气像蛛网一样爬满全身,在她体表结成一层薄冰,勉强护住最后一丝生机。
炎和冰两种力量被她强行稳住,形成对峙,撑住了她快要散掉的身体。
“你要进谷,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完最后一段路。”她声音发抖,但每个字都像钉子,砸在地上,不容反驳。
林渊沉默了很久,没回头。
他只是慢慢把一直陪他杀遍强敌的逆命斩,反手递向身后。
“拿着。”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我要是疯了……你就用它砍我。”
沈璃愣了一下,看着那把黑得发沉的刀,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刀柄上的余温还在,可摸上去,冷得像冰。
“嗡——”
逆命斩轻轻震动,剑尖浮出一道虚影,是剑灵·寒影。
声音苍老,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谷里有”心狱试炼”,是魔尊用来挑继承人的最后一关。它会把你最放不下的念头挖出来,变成心魔。只要你还想着”复活清漪”,这个念头就会变成刀,一刀刀割你的魂,不死也残。”
林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只彻底瞎了的右眼。
那道疤,一直在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得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有疯和狠。
“我不是去斩执念……”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谷都安静下来,“我是要把执念,锻造成刀。”
话音落下,他再不犹豫,抬手就把那把四合一的钥匙,狠狠插进巨门中央的缝隙!
“轰隆——!”
大地猛颤!
两扇百丈高的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不是深渊,也不是洞穴,而是一条由干涸血液铺成的台阶,盘旋向下,深不见底,像是通向地狱。
台阶两边,立着一具具尸体。
有魔族强者,有人族天才,还有异种大妖。
他们全都保持着死前最痛苦的样子,脸扭曲着,手抓着空气,灵魂好像被永远锁在了那一刻。
一阵阴风从台阶深处吹来,卷着黑渊桥灵最后一缕残魂。
他的声音在林渊和沈璃脑子里响起,带着解脱:“记住……真正的逆命者,不是改命,而是明知道结局是死,还敢往前冲。”
残魂消散。
林渊对着空气轻轻点头,算是告别。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胸口的狱心纹。
刹那间,那黑色纹路像活了一样,迅速爬满全身。
剧痛袭来,他的魂被硬生生从身体里扯了出来!
魂体悬浮在空中,泛着幽光。
肉身则站着不动,双眼紧闭,像一尊石像。
剑灵·寒影低吟一声,一道剑气化作锁链,缠住林渊的魂,牵着他,一步步踏上血阶。
沈璃紧跟其后,一手扶着林渊的肉身,一手握紧逆命斩。
她把体内炎冰之力全开,冷热交织成一个光罩,把两人肉身、魂体、神识,全都护在里面。
台阶仿佛没有尽头。
每往下走一步,空气里的魔气就浓一分,负面情绪像针一样扎进脑子,疯狂、暴怒、绝望,不断撕扯他们的意志。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景象突然变了。
血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片熟悉的火海——清漪为救他,自爆灵丹,灰飞烟灭。
“心魇劫,来了!”寒影声音绷紧。
幻象里,“清漪”冲他笑,美得让人心碎。
她张开双臂,走向烈焰,声音温柔:“渊哥哥,活下去……”
这是林渊心里最痛的回忆。
换以前,光这一幕就能让他崩溃。
但这一次,他的魂体只是冷冷看着,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他看“清漪”在火中消失,看“自己”跪地嘶吼,就像看一场与他无关的戏。
幻象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开始变化。
火焰中的“清漪”重新凝聚,眼神却变得怨毒:“渊哥哥,他们都该死!杀了他们!屠尽天下,为我陪葬!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这话足以逼疯任何一个爱她的人。
林渊依旧面无表情。
他悬浮在半空,隔着幻象,平静开口,问那个由执念化成的心魔:
“如果她醒来,真要我屠尽天下才安心,那我还救她吗?”
这个问题,像刀子,直插他心底。
他在问心魔,更是在问自己。
“清漪”怔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答案还没出现,一道夹着极寒与烈焰的剑光,已横扫而来!
“铮!”
剑鸣如龙吼,又清又暴!
沈璃举着逆命斩,脸色惨白,但眼里燃着火。
她竟挣脱了心魇,一剑劈向林渊的幻象!
“她若成魔,我第一个杀她!”
一句话,斩钉截铁!
整个幻境,在这一剑下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光点。
林渊的魂猛地一震。
沈璃这一剑,这一句,像惊雷劈进他混乱的识海。
他动荡的魂,竟瞬间稳了下来。
更可怕的是,那一直侵蚀他理智的狱心纹,竟在这刻停住了蔓延,变得异常稳固。
他深深看了身旁那个倔到底的女子一眼,没说话,只在剑灵牵引下,继续前进。
血阶尽头,是一堵墙,由液态魔气凝成,符文闪动,压迫感扑面而来。
“真魔之血,”寒影再次开口,“只有最纯的魔血,才能破这最后的门。”
林渊毫不犹豫,魂归肉体,抬手就朝自己手腕划去。
但预想的鲜血没喷出来。
伤口裂开,只挤出几滴暗红发黑的血,然后就没动静了。
魔源反噬,他已经快没血了。
千钧一发,沈璃猛地扑上来。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混着九阳真火的热和玄冰寒髓的冷,像箭一样射向魔气墙!
“轰——!”
冷热碰撞,炸得山摇地动!
那墙轰然炸开一个大洞!
沈璃喷完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她低声呢喃,只有自己听见:
“双脉共鸣……本就是……共生之契……”
林渊的魂被震回体内,立刻转身,把她抱进怀里。
感受着她几乎停跳的心跳,他眼里第一次闪过慌乱。
但他没停下。
在谷外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抱着沈璃,一步踏进缺口,像从地狱爬回来的魔神,降临人间。
谷底是个环形祭坛。
中央,九条粗如龙的黑链,从四面八方缠住一具悬浮的水晶棺。
透过棺壁,能看到里面没躺着人,而是一株金光流转的草,叶片上星光闪烁——九霄神草!
找到了!
林渊眼里全是疯狂和渴望,抱着沈璃,一步步走向祭坛,伸手就要碰棺。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棺壁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片天地都在震!
天上,一道漆黑裂缝撕开,像天被劈开。
裂缝深处,九幽母鼎那只从未睁开的第九只眼,缓缓睁开,投下一道猩红的目光,笼罩整个山谷!
林渊浑身一僵,血脉和灵魂都在发抖。
同时,他识海里,那个被他封印已久的魔尊残魂,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久……钥匙,回家吧。”
话音未落,他怀里原本奄奄一息的沈璃,睫毛忽然一颤。
她猛地睁眼,瞳孔空洞,毫无神采。
指尖冒出一点微弱却纯粹的火苗,声音嘶哑,带着陌生和恐惧:
“等等……棺里的人……不是清漪。”
远方地平线上,一位白发苍苍的魔族老者,感受到那道猩红注视,浑身剧震,随即朝着噬魂谷方向,重重跪下,嘶声高吼:
“新尊临世,万魔俯首!”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中,林渊却像一块石头,纹丝不动。
他没看谷口那上百个疯狂下跪的魔修,也没瞧一眼血途令和阴煞印。
他的眼里,只有怀里渐渐回暖的身体,还有那座透着狠毒与贪婪的九幽母鼎。
鼎身通红,像个睁着的大眼,冷冷盯着祭坛上的一切,像在看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戏。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里,沈璃睫毛一抖,猛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不再迷糊,而是冷得像冰,带着一股拼死的决心。
不等林渊反应,她指尖“噗”地燃起一小簇九阳炎火,直指水晶棺。
火虽小,但有种不容靠近的气势,烧得空气都发僵。
火光一照,棺里的东西终于看清了——
根本不是清漪的尸体!
而是一个用不知名玉石做的假人,脸和清漪一模一样,可眼睛空洞无神。
更刺目的是,半截断剑——逆命斩,正插在它心口。
一股寒意从林渊脚底冲上头顶。
他瞳孔猛缩,死死盯住棺壁内侧,一行用古老魔文刻的小字在火光下浮现:“以假魂为饵,引真钥归位。”
“轰!”
林渊脑子像被雷劈中,瞬间空白。
“哈哈哈……现在才懂?晚了!”魔尊的笑声从鼎里炸出来,又尖又疯,“你以为我会留她的尸首给你祭拜?蠢货!她死那天,魂就被我抽走,炼成了这鼎的”引子”!你每想她一次,每痛一次,都在替我养料!”
林渊踉跄后退一步,胸口像被人攥紧,喘不上气。
他手里的魔侯令突然狂震,嗡嗡作响,像是要自己飞出去,投进那血色大鼎。
“别听他!”沈璃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虚弱但坚定。
她把冰晶种子死死按在心口,忽然,种子有了反应,从那玉傀儡体内,缓缓拉出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那是清漪临死时,因执念太深,被强行扯碎的一缕残魂!
“噗!”沈璃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在火焰上。
火苗“轰”地暴涨,九阳炎火裹着冰晶的寒力,变成冰蓝与赤金交织的怪火,直冲棺上的封印!
“滋啦——”
封印裂开,那缕残魂终于松动,一道极轻的声音钻进林渊心里:
“阿渊……别信草,信人……”
话没说完,那丝执念就散了,化成点点光屑,消失不见。
“啊啊啊——!”林渊双膝砸地,双手狠狠抓着地面,像野兽一样吼叫,“清漪!连你最后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就在他心神崩溃的瞬间,眉心的狱心纹突然亮起,一股力量硬生生把他灵魂从身体里拽了出来。
灵魂升到半空,他低头一看,整个祭坛的真相全露了。
那九根穿谷而过的铁链,根本不是为了镇压母鼎,而是一个叫“囚神阵”的杀局!
阵眼,正是那口水晶棺。
而这阵的目标,就是抓那些带着双心契、又和“启鼎引”有情感牵连的人!
“嗡……”
腰间的断魂剑轻轻颤了一下,剑灵寒影在他灵魂里低语:“快走!母鼎已启动”归源锁”,三天内,它会吸干你和那女孩的精魄,拿来补自己!”
灵魂归体,林渊猛地站起,擦掉嘴角的血。
他转头,“看”向沈璃——那双盲眼没有焦距,却像能穿透一切。
声音沙哑,却平静得吓人:“你说过,你会回来。现在,帮我做一件事。”
他把半截逆命斩塞进沈璃手里。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那老东西的容器,你就用这把剑,亲手杀了我。”
沈璃握紧剑柄,冰冷的金属刺进掌心。
她看着林渊满是血污却无比坚定的脸,眼泪在眼眶打转,最终用力点头:“那你也要答应我,就算下地狱,也别放开我的手。”
这时,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影子飘来,是黑渊桥灵最后一点执念。
它没了形体,只剩一句碑文般沉重的话:
“真正的九霄神草,不在谷底,而在九天之上的”倒悬宫”——只有双脉共鸣的人,亲手打断这九根锁链,才能打开天门。”
那声音像直接扎进林渊心脏。
“你体内的幽冥花,也不是什么魔核,而是神草在幽冥扎根的”根须所化”。当年上古魔尊想抢神草,反被它的力量吞了,才成了鼎里的奴仆,当了个守门的狗。”
话落,桥灵彻底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回音:
“钥匙,从来不是你……是你一直不肯放手的那个人。”
林渊浑身一震,全明白了。
钥匙是沈璃!
是双心契的另一半!
这个局,从清漪死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甚至更早!
他不再吼,不再怒,所有情绪都沉成了冰。
他一把撕下衣角,将魔侯令和三枚魔帅令塞进逆命斩的裂缝里。
然后逼出一滴血,滴上去。
“以我之血,四令合一,开路!”
刹那,黑光冲天!
逆命斩残刃嗡鸣着从沈璃手中飞起,在空中旋转。
四块令牌化作黑液,填补剑身裂痕,投出一幅巨大虚影地图。
云端之上,一座宫殿倒挂在天空。
宫殿中央的祭坛上,插着一把完整的逆命斩!
九条粗链从祭坛延伸而出,每条尽头都绑着一个人影。
其中一道,身形姿态,和沈璃一模一样!
沈璃下意识伸手碰那虚影。
指尖刚触到,心口那道被神草烧伤的疤猛地剧痛,体内新生的生命线剧烈跳动,仿佛被某种命运规则牢牢锁死!
谷口,那魔老看到冲天黑光,脸上露出狂喜,扑通跪下,嘶声高喊:
“恭迎新尊!魔道永昌!”
身后百名魔修齐声呐喊,声浪震天。
他们高举血途令与阴煞印,等着新主加冕。
林渊站在祭坛边,背对众人,盲眼望着天空。
他眉心的狱心纹悄然蔓延,一丝细纹爬上鼻梁。
下一秒,他左鼻孔突然闻不到任何气味,一滴血顺着鼻翼缓缓滑下。
他笑了,笑得有些苦,有些狂。
“你们跪的是魔侯?”
他缓缓转身,面对那些狂热信徒,声音不大,却人人听得清楚。
“不……从今天起,我只为活着的人开路。”
话音落下,远在九天之上的倒悬宫深处,插在祭坛上的那把完整逆命斩,轻轻震了一下。
林渊这话像一道惊雷,震得整个噬魂谷鸦雀无声。
他不再看那些或震惊或茫然的魔修,只是静静站着。
他的世界,正在无声地剥离。
嗅觉刚丢,听觉也开始模糊。
风声、呼吸、碎石滚动,全都像隔着一层水。
可另一种感觉,在他灵魂里醒了。
他看不见,却能“感”到风怎么吹;他听不见,却能“知”道山谷里哪块能量强、哪块弱。
通往谷外的路,在他感知里不再是石头泥土,而是一道道能量流织成的网。
肉身像一副笨重的壳,他的意志,早已冲破束缚,踏上了那条通往倒悬天宫的无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