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惊变，太极殿内死寂一片，唯有纪迁莺凄厉的哭喊在回荡。
    “陛下！臣妾冤枉！是云方合！是她陷害臣妾！她恨臣妾夺了她庶女的身份，恨臣妾得了陛下恩宠！这锦盒定是她做了手脚！那密信和狼符都是她放进去的！”
    她发髻散乱，涕泪纵横，昔日娇美柔弱的脸庞因绝望和怨恨而扭曲，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脏水泼向云方合。
    云方合依旧跪得笔直，面对指控，神色未有半分动摇，只清冷开口：“娘娘此言差矣。这锦盒自送入鸾鸣宫到呈至御前，经手之人皆是娘娘心腹。奴婢一介慈宁宫粗使，何来通天手段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做这等手脚？更何况，这机关暗格精巧异常，非熟知此道者不能为。奴婢若有此能，何须等到今日？”
    她逻辑清晰，句句在理，将纪迁莺的指控驳得苍白无力。
    “你……你巧言令色！”纪迁莺气急败坏，转而扑向箫霁云，抱住他的龙靴，“陛下！您相信臣妾！臣妾对您一片痴心，怎会通敌叛国？是云方合！她才是祸水！前世就是她害得您……”
    “闭嘴！”箫霁云猛地一脚将她踹开，力道之大让纪迁莺翻滚在地，呕出一口血来。他眼底是滔天的怒火与一种被愚弄的耻辱，“前世？你也配提前世？！”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封密信，指节泛白。信上的内容，与他重生后调查到的某些边境异动、朝中诡谲一一对应！原来内鬼就在这里！原来他倾注信任、甚至因那凤凰胎记而另眼相看的女人，竟是敌国安插最深的钉子！那所谓的“真凤”身份……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他脑海！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纪迁莺肩头的位置（虽被吉服遮掩，但他知道那里应有一枚凤凰胎记），“你这胎记，从何而来？！”
    纪迁莺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蜷缩身体，护住肩头，眼神闪烁，语无伦次：“是……是天生的……陛下，是您亲自验看的啊……”
    “验看？”箫霁云冷笑，声音冰寒刺骨，“朕现在怀疑，那根本就是北狄巫医的手笔！一个人造的”凤凰”！”
    “人造凤凰”四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殿内！百官命妇们面面相觑，信息量太大，几乎让他们反应不过来。假千金，通敌叛国，现在连凤凰血脉都是假的？！
    太后此刻也已脸色铁青，她重重一拍凤座扶手：“岂有此理！哀家身边，竟养了如此一条毒蛇！皇帝，此事必须彻查！给哀家，给天下一个交代！”
    “母后放心。”箫霁云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纪氏女迁莺，勾结敌国，谋逆叛国，证据确凿！即日起，褫夺封号，废为庶人！打入诏狱，严刑审讯其同党及北狄阴谋！”
    “不——！陛下！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是爱您的啊——”纪迁莺发出绝望的嘶吼，被冲上来的侍卫毫不留情地拖拽下去，那凄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殿中。
    一场盛大的寿宴，以一场惊天动地的宫闱丑闻和叛国大案的揭露而仓促收场。百官命妇们战战兢兢地告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揣测。
    殿内很快只剩下皇帝、太后、云方合以及少数心腹宫人。
    气氛依旧凝重。
    箫霁云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依旧跪在地上的云方合身上。那目光复杂至极，有尚未平息怒意，有审视，有惊疑，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你，早就知道？”
    云方合垂眸：“奴婢只是怀疑，并无实证。直至今日，机缘巧合，方得窥见真相一角。”
    “机缘巧合？”箫霁云语气莫测，“你倒是会找”机缘”。”他想起她之前的以命相搏，想起她今日精准的发难。这个女子，心机深沉，手段果决，与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只会哭泣的祸水形象截然不同。
    “陛下明鉴，奴婢只为自保，亦不愿见奸佞祸国，蒙蔽圣听。”云方合声音平静。
    太后此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与欣赏：“罢了，今日若非你这丫头机警，揪出这条毒蛇，后果不堪设想。你于社稷有功。”她看向箫霁云，“皇帝，这丫头，总不能再让她回慈宁宫做粗使宫女了吧？”
    箫霁云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云方合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庞，以及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他心中恨意未消，但纪迁莺的背叛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他被前世记忆蒙蔽的理智。这一世的云方合，似乎……真的不同。
    “传朕旨意，”他终是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淡漠，“宫女云方合，揭露奸佞，有功于社稷。即日起，擢升为御前尚仪，掌文书典籍，随侍御前。”
    御前尚仪！正五品女官！虽仍是奴婢，却已是宫女中的顶尖位置，掌管内廷图籍，更能时常面圣！这无疑是将她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既是抬举，也是更严密的监视。
    云方合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但也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她恭敬叩首：“奴婢领旨，谢陛下、太后娘娘恩典。”
    “起来吧。”箫霁云淡淡道，“日后在御前当值，谨守本分。”
    “奴婢谨记。”
    云方合站起身，低眉顺目。她知道，扳倒纪迁莺只是第一步。皇帝对她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那诡异的系统任务【凤鸣九天】如剑悬在头顶。而裴昭野……他还在天牢之中。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主线任务“凤鸣九天”进度更新：当前进度15%。检测到王朝气运波动，龙气对宿主压制减弱。警告：任务最终阶段“颠覆皇权”为毁灭程序，请宿主谨慎规划自主路径。】
    【支线任务触发：探视天牢。目标人物“裴昭野”气运极度不稳，焚心蛊有二次爆发风险。气运链接若彻底断裂，将导致不可逆反噬。】
    云方合指尖微微一颤。探视天牢？谈何容易！即便她如今是御前尚仪，没有皇帝手谕，也绝无可能踏入天牢半步。
    她抬起眼，恰好撞上箫霁云审视的目光。他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云方合心中一横，再次跪下：“陛下，奴婢尚有一事禀奏。”
    “讲。”
    “奴婢……奴婢恳请陛下，允准奴婢探视天牢重犯裴昭野一次。”
    箫霁云眸光骤然锐利：“你想见他？”语气瞬间结冰。
    “是。”云方合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声音清晰，“奴婢与他之间，因气运掠夺之术，已有诡异牵连。他若死，奴婢恐遭反噬，于陛下掌控朝局亦无益处。且……他身为江湖霸主，或知晓更多关于北狄、关于纪迁莺背后势力的情报。奴婢愿凭此牵连，尝试套取有用信息，为陛下分忧。”
    她将探视的理由归结于“气运反噬”和“套取情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为君分忧的忠心。
    箫霁云盯着她，久久不语。殿内落针可闻。
    他想起了之前裴昭野蛊毒失控时，云方合那不顾一切的以命相搏。真的只是为了反噬和情报？
    一种极其微妙的不悦感，夹杂着更深的好奇与掌控欲，在他心底滋生。
    良久，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准。”
    云方合心头一松。
    “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会派人同行”保护”。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明白。”云方合低头，掩去眼底所有情绪。
    新的棋局已然展开。她从一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棋子，变成了一个稍有分量的棋子。但棋子，终究还是棋子。
    想要真正破局，她需要更多的力量，也需要……弄清楚那系统背后，真正的目的。
    而天牢之行，或许就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