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烧烤店出来，周曜辰还有些恍惚，他仿佛还停留在了林疏望脱口而出“双星系统”的那个时间点。
    他怕自己会错意自作多情，沉默了片刻，停下了脚步。
    林疏望察觉到身旁人的动作，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偏头看向周曜辰。
    “就、刚刚你在店里说的那个双星系统是什么意思？”问这话时，周曜辰的语气里充斥着小心翼翼的意味以及一丝不明确地试探。
    他抬头看向林疏望，明亮的路灯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清晰地看到林疏望的睫毛颤了一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的蔓延，在周曜辰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林疏望开了口：“数学上最稳定的结构是三角形，这是因为三条线之间彼此支撑……”
    周曜辰懵了，不明白怎么一下子从星球变成了数学？
    “而从天体物理学的角度来看，”林疏望顿了一下，尝试用简单的话来向周曜辰解答，“双星系统最为稳定。所谓的双星系统指的是两颗恒星在彼此引力束缚下，环绕共同质心运转的稳定结构。”
    “”活力星球”作用收集运动数据产生能量凝聚成的星球，为了追求稳定，在用户交互模块中，确实规划了类似的协同模式。基于用户proximity和运动频谱耦合度，构建虚拟的引力关联模型……”
    一连串的专业术语砸得周曜辰脑袋嗡嗡作响，他尝试用自己的脑子去理解，可越想越迷糊，感觉脑子乱成一锅粥，都可以趁热喝了。
    “停，大学霸，能不能说人话？”周曜辰连忙伸手叫停林疏望接下来的话，“我尝试理解一下啊，是不是说……以后我的星球可以和你的星球……能联机，然后一起转？”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明确表达出了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林疏望看着周曜辰，眼镜下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理论上，可以。”
    他给出了一个极为肯定的答案，可随后又立即补充道：“不过这需要解决数据同步以及轨道稳定性等一系列技术问题……”
    林疏望阐述了一系列困难，可传到周疏望的耳朵里却是，“&@……可以，…………………………”
    所有的话，他只听到了“可以”这两个字。
    那一瞬间，周曜辰的心里像是点燃了一把火，驱散了冬夜带来的寒冷。
    至于那些什么技术问题，他相信林疏望可以搞定的。
    “那我就等着我们两个人的星球一起围着转了。”周曜辰说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甚至还有一种得偿心愿的满足感。
    可能是太高兴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拉林疏望的胳膊，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羽绒服袖口的时候，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林疏望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周曜辰落下却又收回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重新迈开脚步，向周曜辰凑近了半分，好让他靠着自己走路。
    周曜辰察觉到他的体贴，嘴角的弧度弯了又弯，大概是怕同行太过沉默，便随意挑起了一个话题，“我感觉今天接收器传输数据有延迟，是不是得优化一下啊？”
    本意是找个话聊，结果打开了林疏望的话匣子，“可能是蓝牙传输受宽带影响……”
    就这样，两人一边漫步在寂静的校园小径上，一边聊着跟“活力星球”有关的事，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周曜辰提出一个鸡毛蒜皮的小问题，然后林疏望输出一大段专业术语。
    若不是明确知道眼前这个人没被掉包，也没被什么脏东西沾上，周曜辰都怀疑这话唠似的林疏望平时是故意不爱说话的。
    眼见着宿舍楼越来越近，周曜辰还在问问题，想拉长两人的相处时间的时候，莫名觉得鼻尖一凉。
    他下意识地抬头，此时有些昏黄的路灯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
    随后，他便看到细碎的、带着洁白的光点正悠悠扬扬从墨色的天空中落下，落到地上安静不动。
    “林疏望，快看，雪！”周曜辰兴奋地尖叫出声，“这好像是今天的第一场雪。”
    林疏望也抬起头，看着片片雪花穿过光线，无声降落到人间。
    这是，恰好有一小片雪花太过调皮，落到了他的镜片上，模糊了他看向天空的视线。
    雪似乎是刚刚才下，又像是等不及来到人间，从稀疏的点滴逐渐变多。
    “走吧，雪大了。”
    林疏望很平静，似乎对雪没太大兴趣。
    周曜辰也不觉得他扫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走向宿舍楼。
    很快就到了宿舍楼底，此时树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衣。
    莫名地，周曜辰开了口，“林疏望，你听过初雪的故事吗？”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想等林疏望问他。
    然而林疏望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拂去了落在周曜辰肩膀上，那片小雪花。
    霎那间，周曜辰觉得什么话都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