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空调依旧无声散发着热气，令人有些口干舌燥。
    周曜辰的眼神不停游移着，奶茶就这么拿着，任由温度在掌心蔓延。
    林疏望也没说话，只是接着从书包里往外拿东西。
    “这个是改进过的接收器。”
    他说着，摊开手掌，掌心处放着一个同大号纽扣电池差不多大小的银色铁片。
    “哦……需要更换？”
    周曜辰嘴上迟疑着，可掀起裤腿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林疏望嗯了一声，半蹲着下去，准备更换接收器，可鼻子还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味道。
    他微皱着眉，轻轻耸动了一下鼻子，这一次还是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你的脚又伤到了？”
    林疏望抬头看向周曜辰，疑问句被他说得极为肯定。
    “啊、就是、稍微有一点点点点肿而已。”
    周曜辰有些心虚地回答着，还用手稍稍比划了一个动作，用来增加可信度。
    林疏望没反应，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看了一会之后，低头用手检查了一下周曜辰的脚踝。
    他的指尖很轻地触碰了一下肿起来的皮肤，温度有些微高，倒也符合对方说的一点点肿。
    在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后，林疏望沉默地将贴在脚踝处的接收器更换了。
    “好了。”
    他低声说着，随后将更换下来的接收器放进了书包里。
    周曜辰则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将裤腿放了下去。
    林疏望坐在对面，空调的热风将他额前稀碎的黑发吹得微微拂动。
    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周曜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裤脚，似乎想用布料掩盖住刚才那一瞬的心虚。
    “那个、”周曜辰整理完裤腿，似乎想要找点话题，视线落到了手上的那杯奶茶，“这个还挺好喝的，正好是我喜欢的口味，啊哈、哈哈……”
    他尬笑着，试图转移林疏望的注意力。
    林疏望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脸上转移到那杯奶茶上，吸管口还沾着点奶盖。
    “为什么来学校？”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在空调的低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曜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机扯住一个更大的，惯有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总不能说他因为消息没被回复，又恰好被老妈赶出了门，就只能来学校了。
    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汉，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更何况问话的人还是他暗恋的对象，那更不能实话实说了。
    “我就是怀念上课的氛围了，想朋友了，再说了我回学校，对你来说不也是方便吗？”
    说这话时，周曜辰的语气带了点试探，同时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林疏望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周曜辰的身上，那双平静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话语背后的真相。
    “方便？”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让人听不太出来是疑问亦或是单纯的反问。
    他伸手摸了下周曜辰手上的奶茶温度，一触即收。
    “嗯，方便。”他再次开口，“至少下次需要更换接收器的时候，能当场校准，调整app程序。”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似乎相信了周曜辰刚刚说的话。
    听到这话，周曜辰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一是有些心虚，二是因为林疏望话里那层隐秘的，默认了他会经常出现在自己生活半径内的意味。
    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上的“方便。”
    想到这儿，周曜辰忍不住在内心偷笑之前都是他单方面去“骚扰”林疏望，如今“双向奔赴”，这怎么能不算是一种进展呢？说不定，他的暗恋很快就会变成明恋！
    他越想越开心，冷不丁笑出了声，随后轻咳了一声，试图掌握主动权，“我随时有空，只要你来找我！”
    林疏望看着周曜辰突然亮起来的眼神以及那带着傻气的笑容，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接那句“只要你来，我随时有空”所蕴含的热切，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周曜辰因为偷笑微微抖动的裤腿。
    “新接收器的灵敏度大概提高了30%，”林疏望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像是在做一场简单的技术简报，“主要表现在失去平衡或者运动超过阈值区间时发出警报，类似于肌肉会有微小电流经过，你可能要注意一下这一方面。”
    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如果出现了持续性的刺痛，立刻告诉我。”
    这番话就像一盆恰到好处的“温水，”既没有浇灭周曜辰心头的雀跃，又将有些飘飘然的氛围瞬间拉回到现实。
    周曜辰“哦”一声，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脚踝上，他拉起裤腿，仔细打量着接收器，嗯……外表没什么变化，随后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咦？重量……好像、轻了？
    察觉到这个变化，他又反复动了几下脚踝。
    林疏望看他般好奇，像是得了什么新玩具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林疏望，你好厉害啊！”
    周曜辰猛地抬头，脸上依旧是大大的笑容，眼睛亮闪闪的。
    林疏望眼里的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周曜辰都没抓住，他没有回应那句夸奖，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上。
    “程序调整是徐衡做的，我只是提出了方案。”
    他的嗓音冷淡，并没有接下这句夸奖。
    “你太谦虚了，徐衡学长厉害，能提出方案的你更厉害，你要是发现不了，徐衡学长还没法优化呢？”
    周曜辰像是看不得林疏望妄自菲薄，又一句夸奖了他。
    林疏望转过头，对上周曜辰那双过分发亮的眼睛，空调的热风拂过，带着一丝若有似无、葱周曜辰身上飘过来的气息。
    这气息他也曾沾染过，林疏望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却又很快消散。
    “林疏望，路易他们在烧烤店定了包厢，走，我们去蹭吃蹭喝！”
    周曜辰举着手机，笑容灿烂。
    林疏望被晃了下眼，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曜辰正半靠在他身上，两人朝着校外的烧烤店走去。
    天色渐暗，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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