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的日子就像握在手中的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没了。
    图书馆里，林疏望和周曜辰的补习也进入到了尾声。
    可能是眼瞅着就要期中考了，周曜辰有些焦虑。
    只见他一手转笔，一边唉声叹气。
    林疏望正在给他检查题目，听见他时不时叹气，抬眼瞥了他一下。
    “林老师，我心里有点慌啊。”
    周曜辰将笔一扔，一把抓住林疏望空着的那只手，试图从他身上汲取到能量。
    由于突然，林疏望被扯得身子晃了一下，好在很快就稳住了。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垂眸看向周曜辰紧紧抓住他左手的那只手上。
    大概是周曜辰太过紧张，大手有些微颤，手心渐渐有些濡湿。
    林疏望不太习惯和人亲密接触，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周曜辰神经太过紧绷，并没有察觉到。
    “林老师~”
    周曜辰又一次开口叫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
    “题型已经都做过了，易错点也让你加强练习了，只要你不随意发挥，基本上没太大问题。”
    林疏望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虽然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但是传到周曜辰的耳朵里犹如天籁。
    “全靠林老师救我狗命。”
    说这话时，周曜辰还晃了晃林疏望的大手。
    察觉到手的晃动，林疏望又低头看了一眼。
    周曜辰也跟着看了一眼，下一秒，他的手飞快撤走。
    “那、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慌”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耳朵因为着急都泛红了。
    和林疏望相处了几天，周曜辰再神经大条，也看出了林疏望不爱和人有身体接触。自己因为心慌就去抓他的手腕，他心里肯定有些介意。
    哎，要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他一定会管好自己的手。
    周曜辰心里懊恼极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着黯淡。
    林疏望见他这副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的表情，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无奈。
    他收回手，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仿佛掌心还停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回神，看题。”林疏望用笔轻轻敲了下桌面，平静地说着。
    “哦，好。”
    周曜辰如梦初醒，立刻看向笔记本。
    林疏望清润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渐渐的，周曜辰摈弃了所有烦杂的思绪，只专注于题目。
    “今晚就到这儿，明天考试了，今晚早点休息。”
    林疏望收拾着书包，破天荒关心了一下周曜辰。
    因为脑子里被知识塞的满满当当而有些头晕的周曜辰，听到这话后，立刻神清气爽。
    “知道了，林老师，我一定会加油的！”
    周曜辰信心百倍地说着，恨不得时间线立刻拉到出成绩那天，好让林疏望看看他的进步。
    林疏望嗯了一声，随后两人一起离开图书馆。
    本来有些高兴的周曜辰刚回到宿舍，就不开心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期中考试结束，他就没有理由继续打扰林疏望了。
    毕竟林疏望已经大三了，不仅学业繁忙，还得忙着做实验，这段时间给他补习都已经像是从干掉的海绵中挤出来的。
    想到这儿，周曜辰莫名有些失落。
    只是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期中考。
    他这次一定要好好考，才能不辜负林疏望。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周曜辰一直沉浸在期中考试里，整个人都快被试卷腌入味了。
    最后一门课考完后，周曜辰瘫在宿舍床上久久没有动弹。
    “小太阳，期中考结束了，今晚一起开黑不？”
    路易脚踩楼梯，半边身子趴在床脚，用手晃了一下周曜辰。
    “我不想用脑，这几天我的脑细胞死了好多了。”
    周曜辰摆摆手，说话声有气无力。
    “没事，哥哥带你飞，你最近一直和那个冰山学霸玩，都快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忘了，哎，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路易有些哀怨地说着，活脱脱一副闺中怨男。
    “去你的，你这用词水平，语文老师听了都得吐血。”
    周曜辰坐了起来，笑着把枕头扔到了路易脸上。
    路易没有防备，被砸个正着，发出一声“惨叫”。
    “快快快，上路，团一波。”
    “小太阳，你去下路带兵线推塔。”
    路易指挥的声音在宿舍里响起。
    随着水晶最后一丝血被打完，屏幕上弹出了“Victory”的字幕。
    周曜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退出了游戏界面，点开了置顶消息。
    「林老师，考试结束了么？」
    周曜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删了又打，发了又删，最后发送了这么一句话过去。
    而此时正在和同学探讨实验步骤的林疏望，听到提示音，点开了对话框。
    距离上次对话已经过去了三天。
    「结束了。」
    林疏望的回复依旧是简短。
    「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我请你吃饭，就当是感谢你帮我补课。」
    紧随其后是一张大笑的表情包。
    「今天没空，下次吧。」
    打完这句话，林疏望又转头和同组同学讨论了起来。
    另一边，周曜辰看到这句话，心情肉眼可见的down了。
    没关系，这次不行，那就等考试成绩出来再说，那才是对林老师最好的报答，周曜辰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之后，周曜辰一直期盼着考试成绩快点下来。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成绩在万众瞩目（之前是周曜辰瞩目）中下来了。
    点开教务系统，输入学号查询成绩时，加载中每转一圈，周曜辰的呼吸就轻一分。
    在周曜辰即将屏气到昏厥时，成绩页面轻易又完整地呈现在了眼前。
    “呀呼，过了，全过了，数学居然拿到了B+”
    看到这个评分时，周曜辰还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后又看了一遍，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曾经这个折磨了他好久的魔鬼，居然在林疏望的“魔鬼训练”下被他打败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他的脑子，告诉林疏望，告诉林疏望，这是此刻周曜辰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周曜辰颤抖着手给林疏望发起了语音通话，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如坐针毡。
    就在他按耐不住想要亲自去找人时，电话通了。
    “喂~”
    清冷的嗓音从听筒处传了出来。
    “林老师，成绩出来了！你猜我数学考了多少分？”周曜辰卖了个关子。
    然而不等林疏望说话，他就自己揭露了谜底，“B+，是B+！谢谢你！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大概是怕林疏望没听见，周耀辰又重复了一遍。
    “恭喜，说明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林疏望沉默了两秒，才平稳出声。
    语气是肯定的，但也……仅此而已。
    既没有设想中的惊讶，也没有他同等程度的欢喜，就仿佛这件事和他无关。
    周曜辰原本有些膨胀的心情，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开始漏气，好在他很快调整好心态，问道：“林老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对面安静了，耳边只有电流声。
    就在周曜辰以为他挂断了通话的时候，林疏望开口了：“周曜辰，不用破费。最开始你加我是为了赔偿我，我说不用，你请我吃了顿饭。”
    “然后又送我奶茶和甜品，帮你补习就当是等价交换，现在考试也结束了，之后我会很忙，就到此为止吧。”
    就到此为止吧，周曜辰的脑袋里一直循环播放着这几个字，连林疏望什么时候结束了通话都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和林疏望成为了好朋友，然而在林疏望看来却是等价交换。
    周曜辰茫然了，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主意，却被他一一否定。
    随后他下意识打开相册，翻出他偷偷拍下来的林疏望，照片里林疏望沐浴在阳光中，看起来温柔极了，怎么就冷得要冻死人呢？
    巨大的失落感不断涌上心头，此刻的周曜辰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满目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