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这个梁子,我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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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济临市特有的,略带水汽的清新,透过南市区民小区的玻璃窗,撒在陈南星整洁的衣领上,陈南星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迎着朝阳的常青松。他一丝不苟的抚平肩章下最后一道细微的褶皱,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镜中的青年,顶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碎盖,几根突出的发丝支棱着。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而略带棱角的下颚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清透的浅棕色瞳孔,像山涧里未被沾染的清泉,清澈见底。那里面盛着的光,是毫无杂质的纯真和对未来的热切憧憬,仿佛能一眼望进人心底。高挺的鼻梁为他端正的五官增添了立体感,虽然鼻头略有些圆润饱满,但却不显笨拙,反而中和了鼻梁的锐利,给人一种踏实稳重的感觉。
今天,是他去济临市局刑侦支队实习报道的第一天,梦想的齿轮,终于要咬合进现实的轨道,为了这个重要的一天,他戴上了早已充满电的方形黑色运动电子表,这是他最好的朋友送他的生日礼物。书柜上摆着的几个奖杯熠熠生辉,一沓奖状整齐的摞在桌角,相信这些荣誉的背后,都离不开他背后的默默努力吧。
“妈,我走啦!”南星响亮的声音透过厨房传到陈妈的耳朵里,“哎!等等!早餐带上!”母亲围着围裙追出来,把一带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塞到南星的手里,又给他捋了捋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眼里满是骄傲和担忧。“第一天报道,精神点儿!安全第一位!”“妈,知道啦!你儿子那么厉害”,南星说着嘿嘿的笑了笑,脸颊两侧显出深深的酒窝,迷人极了。
拿起桌子上装着报道材料的文件夹,南星兴奋的走出家门,按下电梯,咬了一大口包子,老妈包了他最爱吃的猪肉大葱和胡萝卜鸡蛋的包子,他脚步轻快的走出电梯,藏青色的身影融入到充满希望的晨光里,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期待与憧憬的鼓点上。
然而,这份好心情却在小区门口戛然而止。南星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小区门口的拐角处,透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发现是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太太捂着胸口,痛苦的躺在那里,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忙,也许是身为警校生的本能,南星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通过初步判断,应该是心脏病发作。“快!打120!”他一边吼着,一边小心的的将老人放平,解开领口纽扣,老人艰难的指向包里的药瓶,南星见状紧忙取出药品,拿出几颗速效救心丸,喂到了老人的嘴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直到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空气,医护人员接手并确认老人情况稳定后,南星才松了一口气,抹了脸上瀑布般的汗,老人在被担架抬上救护车前,拉着南星的手虚弱的地说着谢谢。
救人要紧,但当南星低头看向手腕时,那崭新黑色电子表上的数字,仿佛一盆冷水泼到了他的头上,离市局规定的报道时间,只剩不到20分钟!所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伴随南星的,只有巨大的恐慌和焦灼。他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紧忙呼叫着出租车,同时他也不停地向路过的出租车挥手,但都是徒劳的,所有的出租车都载满了乘客。
黑乎乎的板油路散发着热气,湿透的警服紧紧贴着南星的后背。在他拼命的挥手下,一辆蓝色的出租车犹如救命稻草般停在了面前。车窗降下,司机皱着眉头打量着南星。“叔叔!去市公安总局!我可以多付钱!”南星的声音嘶哑,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崭新却已沾上汗渍的表带上。
或许是出于对南星的同情,又或许是出于金钱的诱惑,司机转头看了看后面的乘客,又看了看南星,“......上来吧!看你小子怪着急的,就当我做好事了!”司机说着指了下后座,“不过后面有位乘客了,他定的独享!小伙子看着就大方,肯定不会介意的!”南星接连说了几个谢谢后,猛的拉开车门,带着一身热气就钻了进去,凉爽的空调风激得他一哆嗦。南星刚抬手想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只听见“哐”的一声,南星的电子表磕在了旁边乘客的手腕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旁边坐着的男人——于承皓,正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揉着刚被磕过的手腕。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口精致的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一块机械表。那表和南星的截然不同,表盘闪着银光,表带的金属光泽在太阳光下格外耀眼,虽然简洁,但却透露着极致的奢华。深栗色的头发明显被精心打理过,用夹板夹出了蓬松而有层次的碎盖效果。
“没事。”于承皓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他甚至懒得低头检查腕表,但那冻结般的目光让南星浑身不自在。南星和他那块硌人的电子表、湿透的警服、焦急的解释,都成了破坏这清凉、洁净、绝对秩序空间的噪音与污迹。南星的闯入,带着外面的酷热、汗水和显而易见的慌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份精心维持的宁静秩序。
于承皓的目光透过镜片,精准地落在南星身上。那目光,没有惊讶,只有被打扰后瞬间凝聚的、冰冷的审视和不悦。
“对…对不起!大哥!”南星被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实在打不到车,刚路上遇到点突发状况,帮了个心脏不舒服的老奶奶,叫了救护车…今天第一天去市局实习,绝对不能迟到啊!”他语速飞快地解释,试图抹去额头的汗,却让汗水流得更凶。
于承皓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目光扫过南星湿透的警服领口和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以及那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显得有些廉价的文件夹。没有回应,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他只是微微侧身,将自己与南星之间的空间距离拉得更开,然后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南星只是一团令人不适的热空气。只是车厢里原本舒适的温度,似乎因为他身上散发的冷意而降低了几度。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空调出风口的嘶嘶声。
南星如坐针毡,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怀里的文件夹成了他唯一的依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男人散发出的排斥气场,冰冷、坚硬、不容侵犯。每一次微小的颠簸,他都担心自己汗湿的手臂会不小心蹭到对方那干净的亚麻衬衫。这份沉默的压迫感,比窗外的烈日更让南星煎熬,他甚至希望于承皓骂他两句,也好过这种彻底的漠视。
车子终于在一座充满未来感的玻璃幕墙建筑前停下——市科技馆。巨大的电子屏闪烁着“数据驱动下的刑侦技术创新峰会”的字样。于承皓几乎在车停稳的瞬间就睁开了双眼,动作流畅地开门、下车、关上车门,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得像设定好的程序。他没有再看南星一眼,径直走向科技馆那光洁冰冷的大门,挺拔的身影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疏离,迅速融入了那个代表精密计算与绝对秩序的世界。
几分钟后,车子终于驶到了市局。南星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车厢里积压的憋闷和屈辱尽数吐出。他关上车门,灼热的空气瞬间裹挟上来,但比起车内那种无声的压迫,这烈日竟显得有几分“自由”的意味。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正准备转身冲向市局那庄严的大门——“叮咚!您有新的平台通知,请及时处理”。
一声清晰、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从驾驶位的手机里响起,穿透了引擎的余音和城市的嘈杂,像一根细针扎破了林野刚刚获得的那一丝喘息空间。
南星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他看见司机师傅正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司机师傅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绝望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南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心头猛地一跳,“叔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司机师傅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音,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刚…刚才坐副驾那男的!他投诉我了!平台通知,说我…说我严重违规!他订的是独享!我私自拼载!平台…平台罚了我五百块!还要停运一星期啊!”
他指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刺眼的通知信息,鲜红的“违规处罚”字样和冰冷的罚款数额、停运天数清晰可见。
“整整一个星期不能接单啊!我这车贷怎么办?家里的开销怎么办?这…这大热天的…不是要我的命吗?!”司机师傅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愤怒和巨大的恐慌,他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
南星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投诉!独享!五百块!停运一周!”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刚救了一个危在旦夕的老人!
他刚经历了一场身心俱疲的“酷刑”!
他刚以为自己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可以开始新的一天!
结果,他害得这个好心(或者说贪心)载他一程的司机,瞬间损失五百块血汗钱,并且一周断了生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刚刚在科技馆门口消失的、衣冠楚楚、冷血无情的男人——于承皓!
司机手机投诉单上的名字清晰可见,“于…承…皓”,南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叔叔…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南星看着司机又气又无奈的脸,愧疚感强烈袭来,但对于承皓的怒火更是像野火燎原,烧光了所有理智。他记住了那个地方——市科技馆,记住了那张在阳光下冰冷又精致的脸,更记住了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名字——于承皓,和他的梁子,在此刻默默结下了。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翻腾的怒火和憋屈都压下去。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此刻不再只有纯真,更燃着灼人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叔叔,这事儿全怪我!五百块我替您出!这一周的损失......我也担了!”他目光扫过司机沧桑的脸和那辆赖以生存的车,激起了一种属于警校生的强烈责任感和保护欲。
司机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警服、明明自己狼狈不堪却眼神执拗如磐石的年轻人,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依旧苦涩:“算了,小伙子…唉”他摇摇头,带着一身沉重的沮丧,轻轻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无力的轰鸣,缓缓驶离。
......
他挺直了汗湿却依旧挺拔的脊梁,抱着那个承载着他责任与梦想的文件夹,带着一身狼狈和一腔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推开了市局刑侦支队那扇厚重、威严的大门。实习的第一天,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而一个名叫于承皓的“敌人”,也正式闯入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