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岩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指责他手段过激？
    可王发确实活该。
    感谢他？
    又觉得这方式太过诡异可怕。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对峙中，林岩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霍骁垂在身侧的手，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客厅窗外，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照射进来，金红色的光线落在地板上，也落在了霍骁的身上。
    林岩清晰地看到，霍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明亮的光线下，边缘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就像……就像质量不好的投影仪投出来的影像，边缘有些虚化。
    林岩抬头，死死盯住霍骁的脸。
    阳光同样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英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在光线的穿透下，似乎也比平时显得更加……不真实。
    仿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薄雾，不再是之前那种凝实的感觉。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林岩，他想起山洞里霍骁没有影子的脚，想起他能穿透冰箱的身体……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属于“非人”的特质，此刻在这夕阳的光线下，以一种无法回避的方式，再次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霍骁……”林岩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指着霍骁在阳光下的手，“你的手……还有你的脸……在光下面……怎么看起来……有点……透明？”
    霍骁脸上的倨傲和冷漠瞬间凝固了，他顺着林岩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垂在光线下，边缘显得有些虚化的手。
    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和，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漾开涟漪，又迅速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霍骁猛地将手缩回身后，像是要藏起什么不堪的证据。
    脸上重新努力挤出那抹灿烂的笑容，试图掩饰，但那笑容却显得异常僵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娘子定是看错了！”霍骁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定是这夕阳晃了娘子的眼！为夫好得很！好得很！”他边说边下意识地往旁边阴影处挪了一步，让自己的身体尽量避开那束刺目的夕阳。
    然而，霍骁后退的动作，和他脸上那强装镇定却难掩仓惶的表情，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进了林岩的眼里，也扎进了他的心里。
    那点因为王主管遭报应而产生的解气和复杂情绪，瞬间被一种更冰冷、更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霍骁……他到底怎么了？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城市傍晚的喧嚣，隔着玻璃传来模糊的背景音。
    林岩的手指还僵在半空，指着霍骁刚才站立的位置。
    那束金色的夕阳余晖，现在只落在地板上，空空荡荡。
    霍骁整个人都缩进了旁边的阴影里，仿佛那光线是滚烫的烙铁，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似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模糊不清。
    那句“娘子定是看错了！”的否认，还带着点强撑的尾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又冷又痛，他慢慢放下手，目光没有离开阴影中的霍骁。
    对方脸上那抹努力挤出来僵硬的笑容，此刻像一张劣质的面具，随时会碎裂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