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们身上皮开肉绽的，都快没有人样了。
    他们也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审问，这是纯发泄。
    楚时新的手下，他曾经救过的武林高手陈千担忧地看着他。
    “主子，气大伤身。”
    楚时新发泄完擦擦手，让其他人进去审问，他自己带着身形魁梧的陈千去了池塘边上。
    看着那盛开的荷花，闻着清风送来的荷香，感觉烦躁的心情终于好受了许多，郁气多少散了些。
    “陈千你说，为什么跟公主相处，我总是会烦躁？我之前情绪从未如此失控过，是不是他给我下了什么毒药我没发现？”
    陈千大惊失色：“那快找大夫给您诊脉啊。”
    楚时新挥手制止：“不是，我是想说……”
    他说话欲言又止的，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平白将陈千急的满头汗。
    结果就听楚时新说了一堆跟公主在一起怎样怎样，看不见人睡不着，看见了又火气旺之类的。
    听得陈千目瞪口呆，合着您所谓的中毒就是这？亏得他要吓死了。
    “您是说，没看到人时，您会不自觉想念，看到了就会不自觉想触碰？结果还被人家嫌弃，搞得您心情不好。”
    看楚时新点头，陈千犹豫着委婉道：“或许，您这是对公主动心了。”
    “不可能，我只是利用他而已，怎么可能会对他动心。”楚时新这话说的太快，竟然有种无法面对的心虚之感。
    他这话声音大了点，刚好被路过此地的池晏清听到了。
    不得不说，那瞬间池晏清的心揪了一下。
    毕竟楚时新作为唯一一个真切知道他秘密的人，他对他是真的不同的，或许一直在防着，但总归会有那么点想依赖的情绪。
    人家这句话一下子就将他打醒了，是啊，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互相牵制保命罢了，哪里可能产生真情。
    心里清楚人家这话是对的，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心头那逐渐蔓延的酸楚告诉他，他现在很失望很难过。
    就像是被唯一知道秘密的好友背刺了一样，好吧，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不能这么自私。
    勉强压抑下翻涌的心思，他就看到有下人过去禀告，说什么死了之类的。
    池晏清一下子想到了那两个探子，楚时新动作可真够快的。
    他干脆自己过去直面好了，他这人吧就是不乐意逃避，有事儿一般当场就解决了。
    现在他知道自己需要面对楚时新，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可楚时新看到池晏清过来整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满脑子都是陈千说的那俩字，动心。
    他已经给自己强调否认过很多遍了，然后就看见了正主，那种从心底喷薄而出的喜悦这一次如此的清晰明了。
    好了，他骗不过自己了，他好像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人，而不是单纯的想要占有。
    不然以他的性格，就算这人弄了再多的毒药，他也能想办法先将人办了，可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打心底里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这人的性子看着软和实则刚烈，真做了那他们就没有以后了。
    楚时新看着池晏清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惊喜，结果发现人家一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跟陈千问探子的结果。
    得知两个探子竟然是被人灭口，池晏清一时间不知该说府中的防御弱还是对方怕探子暴露出的东西太多。
    这天之后，公主府的警戒程度明显提高了好几成。
    有人操心着公主府的安危，池晏清干脆就撒手不管了。
    他只是有点怏怏不乐，这天晚上提着两个大酒坛子去了湖心亭，他需要大醉一场缓解一下。
    他看着天上的满月，猛灌一大口酒，嘴里头碎碎念着。
    “我到底是谁啊，来这里干吗的？”
    缓缓又倒又喝。
    “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我有没有家人啊？”
    他很失落。
    “很想有家人，很想回家，能不能回家？”
    “狗老天，让我回去，我明明就不属于这里。”
    “讨厌勾心斗角，讨厌杀来杀去的，烦死了。”
    他说了很多很多，最后才道。
    “最讨厌那个大坏蛋，太讨厌了，他还要杀我，还威胁我，凭什么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还以为跟他是朋友了，可是他只当我是利用工具。”
    “我把秘密都告诉他了，掏心掏肺，他肯定在背后笑我蠢。”
    “我是蠢啊，我只是想有个朋友，只是想没那么孤单。”
    “可，人间终究不值得，狗老天，你送我回去。”
    “我宁愿带着记忆活在痛苦中，也不要像如今这样，天下再大也无容身之地。”
    “还占了别人的身体，人家的娘亲要知道该多难过。”
    “让我走，让我走……”
    池晏清抱着酒坛子都看不清碗在哪里了，生气之下碗被打碎在了地上。
    他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看着碎瓷片发呆。
    整个人落寞极了。
    他拾起一片紧紧握在手里，血顺着碎瓷片滴落在地上。
    他看看碎瓷片，看看血，眼中逐渐燃起希望。
    “对，或许我死了就能回去了。”
    然后他拿着碎瓷片就往左手手腕狠狠划下去。
    “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由远及近。
    楚时新打掉他手中的碎瓷片。
    另一只手握住已经被划了半道深重伤口的手腕。
    紧紧皱着眉头拿出金疮药撒上去快速包扎好。
    池晏清想要缩手被狠狠瞪了一眼。
    他委屈：“疼。”
    “你还知道疼，疼你还往自己身上招呼。”
    楚时新真的要气死了，他还觉得他自己疯，结果这傻子比他还疯。
    他都是对别人疯，这人怎么尽对自己疯。
    这要是他没及时赶到，他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楚时新心口揪疼，还有这傻子想去哪儿？要回哪儿去？
    一想到这人有可能离开，楚时新眼中的戾气再也遮掩不住了。
    “你想走？”
    他掐住池晏清的下巴抬起。
    “你敢离开试试，腿给你打断。”
    这话语中深深的恶意，让池晏清不自觉颤抖。
    他想躲开楚时新，却换来被掐的更疼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