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想把他推开一点。“热死了……”
    背后的人形八爪鱼非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胳膊，哼哼唧唧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我颈窝，刚睡醒的声音沙哑又黏糊：“唔……别动……再睡会儿……”那温热的气息烫得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睡什么睡！你勒得我喘不过气了！还有，你顶到我了！”我没好气地用手肘往后怼了他一下，脸上有点发烫。这姿势，这触感，这浑身黏腻的汗……简直了！
    江若舟低低地笑了一声，非但没收敛，反而故意又往前顶了顶，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语气带着餍足的慵懒和戏谑：“许老师，早上好呀……这证明我身体健康，精力旺盛。你不满意？”
    “我满意个鬼！滚蛋！”我脸上更热，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拽了拽汗湿贴在身上的寝衣，只想离这个大型发热体远点，“热死了，一身汗，难受死了。”
    江若舟也顺势坐了起来，宽松的寝衣领口歪斜，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他毫不在意，伸了个懒腰，眼神却一直黏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回味？
    “是啊，山间清晨是有点闷热。”他意味深长地附和，目光扫过我同样凌乱的领口，“要不……一起去山泉边”收拾收拾”？保证神清气爽。”他故意把“收拾”两个字咬得暧昧不清。
    “滚！我自己去！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降温！”我抓起枕头又虚张声势地砸了他一下，赶紧跑到房间另一头找干净衣服。
    就在我们俩一个躲一个追，闹得有点不可开交时，门外传来了叶枫桦中气十足、故意拔高的嗓门：
    “两个臭小子！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赶紧滚出来吃饭！延儿把粥都熬好了！再磨蹭，老头子我可全喂山鸡了！”
    我和江若舟动作同时一顿。
    “来了来了！叶老！”我赶紧应了一声，趁机飞快地套上外衫。
    江若舟啧了一声，似乎有点遗憾被打断，但也慢悠悠地开始穿衣。
    推开房门，山间带着草木清香的凉爽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小院里，叶枫桦正拿着个小簸箕喂鸡，看到我们出来，眼神在我们俩之间溜了一圈，尤其是扫过我们同样有些睡眠不足、并且我还明显在躲着江若舟接触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我懂我都懂”的促狭笑容，但也没多问。
    石桌旁，宋延正安静地摆着碗筷。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副沉稳可靠的样子，衣着整齐，动作一丝不苟。只是……如果他耳根那抹没完全消退的红晕，和脖子上那个若隐若现、被立领勉强遮住一小半的暧昧痕迹能再隐蔽一点的话，说服力会更强。
    而胤王……
    这位爷正端着两碟小菜从厨房走出来。他的变化可就明显多了。虽然也穿着普通的布衣，但眉宇间那股积压多年的阴郁戾气几乎散尽了，整个人像是被春雨洗刷过的青松，透着一股清爽和……容光焕发？他眼神亮得出奇，嘴角甚至噙着一丝压都压不下去的弧度，但在对上我探究的视线时，又迅速别开脸，假装对碟子里的腌萝卜产生了极大兴趣，只是那通红的耳朵尖彻底出卖了他。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的安静和尴尬。
    “咳，”最后还是叶枫桦打破了沉默，把簸箕里的最后一点谷子撒出去，拍拍手走过来，“都傻站着干嘛？坐下吃饭！延儿熬了小米粥，胤小子拌的小菜，赶紧尝尝！”
    我们四人围坐在石桌旁。清粥小菜，简单却透着家常的温馨。
    我刚夹起一筷子脆嫩的腌黄瓜，就听见旁边的胤王清了清嗓子，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转头看向身旁的宋延，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那个……宋延，你尝尝这个凉拌蕨菜，我……我按你上次说的，多放了点醋，看看合不合口味。”
    宋延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接过胤王递过来的小碟，尝了一口，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嗯，酸度正好。很好吃。”
    胤王脸上瞬间像被点亮了一样，笑得有点傻气，赶紧又给宋延夹了一筷子：“好吃就多吃点！”
    我和江若舟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八卦和笑意。看来昨晚那场“深入交流”，效果显著。
    江若舟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我的腿。我瞪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他又靠过来，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音量说：“许老师，你看人家多主动。学着点。”
    “学你个头！”我低声骂回去，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埋头喝粥。
    山间的晨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落在石桌上，斑驳而温暖。耳边是叶枫桦絮絮叨叨说着后山哪片笋子该挖了，胤王努力找话题和宋延搭话，宋延偶尔回应一句，以及碗筷轻轻的碰撞声。
    没有朝堂争斗，没有生死危机，只有吃饱饭后，江若舟死皮赖脸地非要拉着我去后山“消食”，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实际上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他那些“不轨图谋”。而我，一边嘴上嫌弃着“热死了别挨着我”，一边……好像也没那么坚决地想甩开他的手。
    也许，在这云曦山上，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