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城的晨光刚漫过东城楼，关于林辰的流言已如藤蔓般缠满了大街小巷。
    修炼场那声“三个月后决一死战”还在人们耳畔回响，淬骨泉方向传来的闷响又给这场风波添了把火。林辰缓步走过青石板路时，总能撞见三三两两的修士对着他指指点点，那些目光里有惊疑，有嘲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
    “那不是林战家的废柴吗？昨天居然敢挑战萧少？”茶寮里穿短打的汉子嘬着粗瓷碗，唾沫星子溅在桌案上，“我看他是被萧少打坏了脑子，淬体境三层都不稳，也敢夸下海口？”
    邻座的灰袍修士捻着山羊胡冷笑：“依我看是破罐子破摔。萧家放出话了，林辰能在淬骨泉撑过三天，他们就把城西的药铺送给他——这不是明摆着嘲讽他活不过三日吗？”
    林辰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知道这些流言里多半掺着萧家的手笔，就像五年前父亲被污蔑通敌时那样，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他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后背早已被淬骨泉泡出的血痕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血狱炼体诀》运转时，骨骼寸寸震颤留下的印记。
    “哟，这不是要挑战萧少的大英雄吗？”尖锐的笑声从街角炸响，五个穿着玄铁卫服饰的修士拦住去路。为首的刀疤脸晃着腰间令牌，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听说你一拳轰塌了王家院墙？小的们眼拙，想见识见识英雄手段。”
    林辰眉峰微挑。这些人是城防营的闲散修士，平日里靠着萧家给的好处作威作福，此刻堵在这里，明摆着是来找茬的。他瞥见刀疤脸袖口露出的狼头刺青——那是萧家豢养的恶仆标记。
    “让开。”林辰的声音比黑风森林的晨露还要冷。
    “让开？”刀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抽出腰间锈迹斑斑的长刀，“兄弟们听说你得了苏小姐的青睐，心里都替萧少不值。今天要么跪下磕三个响头，要么就让爷们卸你一条胳膊，给萧少赔罪！”
    刀锋带着腥气劈来的瞬间，林辰突然想起墨老的话：“炼体者，骨为架，血为引，气为锋。你现在的拳头，能碎青石，却撼不动人心——得让他们怕！”
    他不退反进，左肩微微下沉避开刀锋，右拳攥得指节发白。《血狱炼体诀》在经脉中轰然运转，淬骨泉的寒气顺着血脉奔涌，拳面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霜。
    “砰！”
    拳刀相交的刹那，刀疤脸只觉一股冰寒内劲顺着手臂蔓延，虎口骤然开裂。不等他惨叫出声，林辰已如鬼魅般欺近，手肘重重撞在他胸口。玄铁卫的皮甲应声凹陷，刀疤脸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砸翻了路边的菜摊，烂菜叶混着鼻血糊了满脸。
    其余四人惊得后退半步。他们看清林辰拳头上凝结的冰晶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淬体经六层才能凝聚的寒罡气！这废柴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破三层？
    “还有谁要试试？”林辰活动着腕骨，指缝间滴落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被蒸腾的热气烘干。淬骨泉的淬炼让他的血液都带着灼烫，此刻每一滴都像烧红的烙铁。
    一个瘦高个壮着胆子挺矛刺来，枪尖带着破空声直取心口。林辰侧身拧腰，左手如铁钳般锁住矛杆，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对方握矛的手腕反向一折。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长矛“哐当”落地，瘦高个抱着变形的手腕在地上打滚。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突然发一声喊，竟齐刷刷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圆脸修士涕泪横流：“林爷饶命！都是萧少……不，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
    林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些人前日还在修炼场跟着王冲哄笑，此刻却像丧家之犬。他想起父亲残像上温和的眉眼，突然一脚踹在旁边的石狮子上。半人高的石狮竟被踹得平移半尺，底座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火花。
    “回去告诉萧天宇。”林辰的声音透过齿缝挤出，带着淬骨泉的冰碴，“三个月后的比武台，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悔不该当初。”
    五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低低的抽气声。有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那个被踩碎修炼石都不敢抬头的少年，竟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林辰转身走向黑风森林的方向，后背的血痕被汗水浸透，疼得钻心。他摸了摸怀里的药瓶，苏沐玥塞给他时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瓶身上。那姑娘总说他嘴硬，可她不知道，有些疼痛必须咬牙忍住——就像墨老说的，战神血脉的觉醒，从来都是在血与火里淬炼出来的。
    破屋的木门吱呀作响，墨老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刚才那拳力道差了三分，若能调动丹田气海的灵力，石狮该裂成八块。”
    林辰反手关上门，将满街的议论隔绝在外。他解下湿透的衣衫，后背纵横交错的血痕在油灯下泛着红光，那是淬骨时毛细血管爆裂留下的印记。“萧家人动作挺快，这才半日就派了五拨人来试探。”
    墨老的残魂在玉佩里翻了个白眼：“萧家不过是噬血教放在青风城的棋子，真正麻烦的是你体内的锁脉咒。刚才动手时，是不是觉得丹田像被针扎？”
    林辰一怔。方才出拳时，小腹确实传来一阵刺痛，他还以为是淬骨的后遗症。
    “那是封印在反抗。”墨老的声音沉了下去，“你每突破一层，锁脉咒就会收紧一分。三个月后的比武，若不能解开第一重封印，就算赢了萧天宇，也躲不过噬血教的追杀。”
    油灯突然爆出灯花，照亮墙上父亲的残像。林辰望着画像里熟悉的笑容，突然握紧拳头，指节在烛火下泛白。他想起萧霸天踩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靴子，想起苏沐玥眼眶红红的模样，想起墨老说“淬骨百次方可破咒”时的凝重。
    “明天我去黑风森林深处的寒潭。”林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您说过那里的冰煞之气，能加速淬骨进程。”
    墨老沉默片刻，玉佩突然散出温润的红光：“寒潭比淬骨泉凶险十倍，冰煞入体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
    “我不怕。”林辰走到桌边，将苏沐玥送来的伤药倒在掌心。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刺骨的疼痛里竟掺着一丝暖意。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黑风森林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兽吼，像是在呼唤着新生的强者。
    有些路，从踏上的那一刻起，就只能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