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仙路渺渺,长安问道 第九十章守山之人,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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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似乎没有尽头。
陈默跟随着那两名御剑而行的青衣弟子,穿梭在这片光怪陆离的秘境之中。对于常人而言,或许是极大的机缘,但对此刻重伤未愈的陈默来说,这每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那两名弟子飞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却始终与地面保持着三丈的高度。这种高度控制得极其精准,既不显得过于遥不可及,又能让地面上仰视的人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压抑与羞辱。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整着呼吸节奏。这里的空气实在太过“醇厚”,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是在吞噬浓稠的蜜糖,虽然能迅速补充体力,但过多的灵气在未经转化的情况下堆积在体内,反而让他感到经脉刺痛。他不得不运转《混元先天功》,像筛子一样将那些狂暴的能量一点点过滤、转化。
半个时辰后,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古木林,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谷。山谷之中,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楼台殿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那些建筑的风格古朴苍凉,多为青石所砌,间或夹杂着不知名的巨兽骨骼,透着一股沧桑而神秘的气息。
然而,当三人靠近时,陈默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太安静了。
如此规模的建筑群,宛如人间仙境,却听不到半点人声鼎沸,看不到多少修真者走动,只有几只不知名的仙鹤在空中孤寂地盘旋,发出的鸣叫声都带着几分萧索。
“到了,混元宗。”前方那名被师叔斥责过的弟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按落剑光,降落在山谷口的一座巨大石坊前。
陈默也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去,只见那石坊高逾十丈,上面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混元宗”。字迹笔锋如刀,似乎蕴含着某种剑意,仅仅是盯着看了一会儿,陈默就感到双眼刺痛,灵魂仿佛要被那字迹强行吸扯进去。
“这便是……修真宗门。”陈默心中暗道。这石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禁制。
“站住!凡人止步!”
就在陈默准备迈入石坊时,几道冷漠的呵斥声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陈默脚步一顿,神色凝重地抬起头。
只见石坊两侧的耳室中,瞬间走出了四名身着灰袍的守卫。与之前那两名年轻弟子不同,这四人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仿佛很久没有睡过觉。他们手中没有拿着普通的兵器,而是各自握着一根暗红色的铜铃,或者是一面刻满符文的骨盾。
最让陈默心惊的是,这四人的气息竟然与外界的大宗师不相上下,甚至在某种诡异的能量波动上,还要更加危险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那名带路的青衣弟子皱眉,显然对守卫的阻拦感到不悦,“这是太上长老带回的人,要见宗主。”
领头的灰袍守卫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死死地锁在陈默身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只携带了瘟疫的老鼠。
“我们感觉到了。”灰袍守卫的声音干涩刺耳,像是两块骨头在摩擦,“他身上……有血腥气。那是凡俗红尘的污秽味道,是杀戮凝结的煞气。此等秽物,怎可擅闯清净仙门?”
另一名守卫也冷哼一声,手中的骨盾亮起一抹幽幽绿光:“修真问道,贵在清静无为。这凡人一身戾气,连灵气都会被污染。若非太上长老有令,我定要拿下他,搜魂炼魄,看看是何方神圣敢以此等姿态踏足秘境。”
“搜魂炼魄?”
陈默捕捉到这个词汇,心中猛地一寒。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手段,但听名字就知道,这绝对是比剥皮抽筋还要残忍百倍的酷刑。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那四名守卫。之前那种被压抑的憋屈感,此刻在他胸腔内一点点升腾。他这一路走来,从长安城头到西域大漠,从祁连雪巅到昆仑秘境,多少次险死还生,多少次血染征袍?
这身血腥气,是他守护信念的勋章,是他斩妖除魔的见证!
而在这些所谓的“修真者”口中,竟然成了“污秽”?
“若修真便是要断绝人性,视苍生如蝼蚁,”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在山谷间清晰回荡,“那这仙,不修也罢!”
“放肆!”
四名灰袍守卫脸色大变。在昆仑秘境混元宗,何曾有人敢如此顶撞守山之人?哪怕是外门的长老,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凡夫俗子!”
领头的守卫怒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抖。
叮铃铃——
他手中的暗红色铜铃剧烈摇晃起来,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红色音波。这音波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冲击精神灵魂。
陈默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针刺入了太阳穴,剧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那是神识攻击!
但他毕竟身经百战,且道心早已在风雪幻境中历经磨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咬破舌尖,借着那一丝剧痛强行保持清醒,体内《混元先天功》疯狂运转,在识海中构建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死死抵挡着那音波的侵蚀。
与此同时,他右手微动,长剑“惊鸿”已悄然出鞘半寸。
“哟,居然能扛住”摄魂铃”的一击?”
几道戏谑的声音从石坊深处传来。
只见那之前的两名青衣弟子身后,又走出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身穿赤红长袍,背负一把烈焰缠绕的大剑;女的身姿妖娆,面覆轻纱,指尖绕着几条吐信的小青蛇。
这两人身上的气息,比之前那几名守卫更强,甚至隐隐有一种让陈默感到窒息的压迫感。这就是……筑基期修士?
“烈火谷的人?”带路的混元宗弟子脸色微变。
“原来是烈火谷的道友。”那灰袍守卫连忙换上一副恭敬的嘴脸,“这凡人不知天高地厚,惊扰了各位。”
红袍男子根本没有理会守卫,那一双充满了暴虐气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默,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有点意思。我听说太上长老捡回来一个凡人,本以为是只温顺的狗,没想到是一条会咬人的狼。”
他缓缓走到陈默面前五步处停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凡人,你知道为什么修真者看不起武者吗?”红袍男子像是在看一只奇特的虫子,“因为你们练得再辛苦,也不过是搬弄身体这块皮囊。而真正的力量,源于天地,源于法则。比如……这样。”
红袍男子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呼!
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凭空在他掌心凝聚,瞬间化作一条狰狞的小火蛇,发出嘶嘶的声响,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了几十度。这绝不是凡火,而是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真火”。
陈默额头渗出冷汗,那是被高温逼出的,也是因对方那种绝对掌控力而产生的紧张。他能感觉到,只要对方愿意,这团火瞬间就能将他烧成灰烬。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大宗师巅峰在筑基期修士面前,依然脆弱得如同薄纸。
“想杀我?”陈默握剑的手指节发白,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那是困兽犹斗的凶光。
“杀你?那太便宜你了。”红袍男子轻笑一声,散去掌心的火焰,眼神变得玩味,“我倒要看看,太上长老那个老不死的,为什么对一块朽木如此上心。带进去吧,扔到”洗剑池”旁边,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红袍男子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那覆面女子经过陈默身边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在陈默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
“你的手……杀过很多人吧?”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寒意,“真希望能在”试炼场”上见到你,到时候,可别死得太快哦。”
说完,她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尾随着红袍男子消失在石坊深处。
陈默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将屈辱和愤怒强行压入心底。
他看着眼前这座宏伟、神秘却充满了阶级傲慢的宗门,心中对于“修真”的幻想虽然并未完全破灭,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慈悲为怀。这里的规则似乎比江湖更加残酷,更加赤裸。
“走吧。”
那名青衣弟子不耐烦地催促道,虽然不敢再动手,但脸上的鄙夷之色更甚,“别以为太上长老护着你你就没事了。在混元宗,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等太上长老那股新鲜劲儿过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迈步跨过了石坊的界限。
在跨过石坊的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间规则发生了变化。那种浓稠的灵气变得更加狂暴,仿佛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但他没有回头。
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长安城头林晚照决绝的眼神,是张虎满是血污却依然坚定的脸庞,是那些在魔爪下哀嚎的百姓。
“仙路渺渺……”
陈默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手掌紧紧握住怀中的玉佩。那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他此刻的情绪,变得微微温热,像是在无声地回应着什么。
前方,是一段蜿蜒向上的青石台阶,通向那座隐藏在云雾深处的大殿。
台阶两侧,站着数十名身着统一道袍的弟子,他们或是三五成群讨论法术,或是闭目养神。当陈默这个一身凡俗装束、满身血污的“异类”走过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有好奇,有嘲弄,有漠然,也有隐藏在深处的敌意。
陈默就像是一个闯入狼群的赤身肉搏者,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那种无形的精神压迫感,比任何真正的战场都要令人窒息。
但他走得笔直。
每一步落下,青石台阶上都会留下一淡淡的血脚印。那是他伤口未愈渗出的血,也是他在这修真界立下的第一个誓言。
无论前方是通天坦途,还是万丈深渊,他既然来了,就要走到最后。
不仅要走下去,还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们明白——
武道未死,人道永存!
而在那高耸入云的大殿之上,一双苍老的眼睛正透过缭绕的云雾,静静地注视着台阶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好倔强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我。”
老者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期待,“但这修真界……从来不吃倔强这一套啊。”
大殿内的空气凝固了,老者手中的茶杯泛起层层涟漪,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