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风云际会,龙隐长安 第二十三章贵人青眼,门客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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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堂的铜钟在卯时三刻准时敲响,震得陈长安耳鼓微麻。他握着那枚刻满细密纹路的青铜令牌,指尖反复摩挲着内侧的谶语,直到刘三在门外轻叩三声。
“堂主,西市街的绸缎庄出事了。”刘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张,“说是……说是冲撞了崔侍郎的家眷。”
陈长安将令牌揣进怀中,起身时腰间的刑堂佩刀发出轻响。他接任副堂主不过五日,这是头次遇上牵涉权贵的麻烦。
绸缎庄内一片狼藉,货架翻倒在地,一匹匹蜀锦被踩踏得污秽不堪。三个穿着衙役服饰的汉子正将两个四海帮的伙计按在地上,为首那人腰间悬着的金鱼袋晃得人眼晕——那是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饰物。
“陈堂主来得正好。”京兆府的捕头赵虎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崔侍郎的千金在此选购时,被你帮的人污蔑是窃贼,这事怕是得惊动大理寺了。”
陈长安目光扫过蜷缩在柜台后的少女,她虽穿着素色襦裙,头上却簪着一支鸽血红的步摇,显然身份尊贵。而被按在地上的伙计满脸是血,嘴角还在嘟囔:“她分明藏了匹云锦在袖中……”
“搜身了吗?”陈长安忽然问道。
赵虎脸色一僵:“崔小姐金枝玉叶,岂容亵渎?”
“那就请小姐让随行侍女检查一番。”陈长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若真是我帮伙计看错了,我亲自押他去崔府领罪。”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如溪的眸子。她轻轻颔首,身后的侍女立刻上前,在她宽大的衣袖中摸索片刻,竟真的取出一匹尺许长的云锦残料。
赵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陈长安却仿佛没看见,对着少女拱手:“小女娃顽劣,让小姐受惊了。这匹云锦算作赔礼,再请容我杖责这有眼无珠的奴才三十大板。”
他特意加重了“小女娃”三个字,既给了崔家台阶,又点明了少女私藏布料的事实。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不必了,是我自己想看看你们这儿的云锦好不好。”她忽然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我爹常说,江湖人讲义气,果然不假。”
三日后,一辆青篷马车停在了刑堂门口。崔府的管家恭敬地递上一封烫金请柬,说是崔侍郎有请。
陈长安坐在崔府的书房里,看着墙上悬挂的《寒江独钓图》,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崔元礼穿着一身月白便袍,正慢条斯理地煮茶,茶烟袅袅中,他忽然开口:“那枚青铜令牌,陈堂主认得?”
陈长安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偶然得来的旧物。”
“二十年前,北疆军中有一支神秘的”镇北卫”,每人都有半块这样的令牌。”崔元礼将一盏茶汤推到他面前,汤色澄碧如翡翠,“后来这支军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连同他们守护的……某样东西。”
陈长安端起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秦叔曾是北疆军卒,这令牌定然与那支消失的军队有关。
“老夫想请陈堂主帮个忙。”崔元礼话锋一转,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盒,“下月初三是弘文馆的诗会,需护送一批孤本前往洛阳,路上恐有宵小觊觎。”
木盒打开的瞬间,陈长安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些泛黄的书卷间,竟夹着几片干枯的狼毫——不是寻常的毛笔,而是真正的狼毛,尖端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这是……”
“天狼萨满的信物。”崔元礼的声音低沉下来,“边境传来消息,突厥的萨满能驱使狼群作战,这些孤本里记载着克制之法。”他忽然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听说陈堂主近日与铁狼帮交手时,用了些军中的手段?”
陈长安想起秦叔笔记里记载的狼群战法,那些用朱砂勾勒的狼形图案,竟与木盒中的狼毫隐隐呼应。他起身拱手:“愿为侍郎效力。”
诗会当天天朗气清,陈长安穿着一身青色劲装,混在护送队伍中。他腰间除了佩刀,还藏着那半块青铜令牌,另半块据说在崔元礼手中——昨夜核对时,两块令牌拼合处露出的“卫”字,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队伍行至灞桥时,忽然有一群黑衣骑士从林中冲出。为首那人戴着青铜狼首面具,手中弯刀划出的弧光竟带着淡淡的青芒,显然是化劲巅峰的高手。
“留下孤本,饶你们不死!”狼首人嘶吼着挥刀劈来,刀风裹挟着腥臊的血气,让陈长安想起了秦叔笔记里描述的“血狼煞气”。
陈长安将装孤本的箱子护在身后,腰间佩刀出鞘时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声响。他体内的混元内力按照新悟的法门流转,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周围的气流旋转,正是《混元先天功》突破后的异象。
“叮”的一声脆响,两刀相交的刹那,狼首人忽然发出一声闷哼。陈长安的刀刃上附着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是将内力压缩到极致的表现——这招“混元斩”,是他结合军中刀法与功法创出的杀招。
激战中,陈长安瞥见对方腰间露出的令牌一角,赫然是铁狼帮的纹饰。但他们的招式狠戾远超寻常帮派,尤其是那狼首人,刀招中竟带着几分萨满教的诡异韵律。
“撤!”狼首人见久攻不下,忽然吹了声口哨。黑衣骑士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五具尸体,颈间都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像是被狼爪刺穿的。
陈长安检查尸体时,发现其中一人怀中藏着块玉佩,上面刻着“楚”字。他忽然想起刘三说过,铁狼帮背后的吏部侍郎,正是当今楚王的岳丈。
诗会设在洛阳城外的龙门石窟,参会的除了文人墨客,还有不少穿着锦袍的权贵子弟。陈长安站在佛像下,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这位兄台好身手,刚才在灞桥真是大开眼界。”一个穿着紫色蟒袍的少年笑着说,腰间的玉带彰显着亲王身份,“在下李承业。”
陈长安认出他是当今圣上的侄子,闲散郡王李承业。传闻这位郡王不喜朝政,专好结交江湖异士。
“郡王谬赞。”陈长安拱手行礼。
“听说你是四海帮的人?”李承业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可知上月王奎的死,并非你帮所为?”他指尖在石桌上划出个“血”字,“有人看见血刀门的人在附近出没。”
陈长安心中剧震。血刀门,这不正是令牌谶语中“血刀饮马曲江池”的血刀?
此时崔元礼恰好走来,手中拿着一卷古籍:“长安,过来看看这个。”书页上画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人用朱砂涂改,最末一颗星旁写着“监天司”三个字。
“监天司近日在终南山发现了陨铁,据说能锻造神兵。”崔元礼的声音轻得像风,“但老夫总觉得,那东西更像……某种钥匙。”
陈长安望着石窟外的暮色,忽然觉得自己握住的不是半块令牌,而是一张通往深渊的门票。远处的长安城中,朱雀大街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条蛰伏的巨龙,而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龙鳞下蠢蠢欲动。
回到刑堂时,刘三递上一封密信,是罗四海派人送来的。信上只有一行字:吴良近日与血刀门的人过从甚密。
陈长安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纸灰飘落的瞬间,忽然想起李承业说的话。王奎的死,或许是个诱饵,而他,正一步步走进别人布好的局。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惨白,如同狼眼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