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哪来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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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三日,京城便流言四起,都是关于裴疏月的。
“你听说了吗?摄政王在二皇子的赏花宴上,跟一个宫女钻了假山!听说那衣服都被扯烂了……”醉仙楼的店小二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仿佛是他亲眼见到的。
在店里摆茶摊的老汉磕着瓜子接茬:“哪门子的宫女啊,我侄子在二皇子府当差,摄政王搂着的,明明是个穿官服的!”
“胡说八道!”算账的老板娘插嘴,“分明是个小太监,我家那口子送货时瞧见了,摄政王还凶巴巴地赶人呢。”
贺闻朝本来不想参和坊间无聊的传言,可路过醉仙楼时,脚不听使唤地迈了进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桌子前,还点了盘醉虾。
他盯着那盘醉虾出神,突然想起赏花宴那晚裴疏月最后扔下的那句话。
“真当人家会把这么要紧的东西,大喇喇摆在书房等人偷?”
他在那语气里听出了嫌弃,刺得他到现在还心头梗得慌。
裴疏月何曾这样说过他?那时候的裴疏月,明明会耐着性子给他剥虾,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
就算他真干了什么蠢事,那人也只会无奈地笑笑,然后……
他戳了戳虾壳,眼前却浮现出从前的光景。
两个人刚刚捅破那层窗户纸不久的一个夏夜,裴疏月官服都没换就坐在贺府小院的石凳上给他剥虾。
“别动。”记忆里的裴疏月蹙着眉,用筷子夹住活蹦乱跳的醉虾,“我来。”
贺闻朝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戏谑道:“没想到啊,我还能吃到状元郎亲手剥的虾。”
见裴疏月官袍袖口沾上了酱汁,贺闻朝皱了皱眉头:“笨死了。”嘴上嫌弃,他却把裴疏月剥得坑坑洼洼的虾肉吃得干干净净。
裴疏月也不恼,只是用沾着酱汁的手指刮他的鼻尖:“贺小将军倒是难伺候。”
贺闻朝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面前这盘虾索然无味,再也没有人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剥虾,还要装作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店小二的声音突然传来:“客官,这虾不合胃口?”
贺闻朝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筷子在盘子里戳来戳去,虾一点没动。他扔下筷子,摸出碎银拍在桌上:“结账。”
快要走出醉仙楼时,风里飘来几句闲言碎语:“听说摄政王对那宫女可温柔了,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贺闻朝大步流星地走在街上,耳边还荡着那几句话。他越走越快,后面几乎是小跑起来。
“温柔得很?判若两人?”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闷得发疼。
拐过街角时,他猛地一拳砸在了墙上,指节都蹭破了皮。
疼,但比不上心里那股无名火。裴疏月明明最讨厌与人亲近,当时还说只搂他一个人,现在倒好,跟个素不相识的宫女直接……
“将军,您慢点!”赵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您这是……”
贺闻朝脚步一顿,咬着牙,扭头问赵原:“我问你,醉仙楼他们传的,是什么事?”
赵原早在贺闻朝走神的时候把酒楼里的闲言碎语听了个全乎,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八卦:“就是……那个……”他凑近贺闻朝耳边,“前几日赏花宴,裴大人跟个宫女在假山后头……咳,据说被二皇子撞见时,衣衫不整……”
贺闻朝太阳穴突突直跳。
假山?放屁!哪来的宫女?那天假山后头分明是他!
贺闻朝明显松了口气。
“将军?”赵原还不知死活地追问,“赏花宴您不是也去了吗?当真有这回事?”
贺闻朝黑着脸,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不是,他这主子又怎么了?怎么今天阴晴不定的?
昭阳殿的垂花门外,裴疏月负手而立,他眯眼看着殿前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裴大人久等了。”淮宴小跑迎了出来,福了福身,“七殿下刚起,请您去书房稍后。”
裴疏月颔首,跟着宫女穿过回廊。
书房里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案几上摊着本《孙子兵法》。裴疏月随手拿起书翻了翻,边角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裴先生久等了。”
宋星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今日只穿了身月白常服,他笑吟吟地跨进门,手里还拎着个鸟笼。
“先生您瞧瞧,本王这鸟儿怎么样?”宋星慈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拨弄着笼中扑腾的画眉,尾音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裴疏月只斜斜扫了眼笼子,语气淡淡的:“殿下倒是好兴致。只是这笼里的雀,终究是笼里的雀,七殿下觉得呢?”
宋星慈低低笑出声,把鸟笼往他面前一递,挑眉反问:“那依裴先生看,该如何?”
裴疏月没说话,伸手便解了笼门的搭扣。
画眉扑棱着翅膀,咻地一下就飞进了旁边的柳树里。
裴疏月这才抬眼,唇角微扬:“这样不就能天高海阔,爱怎么飞就怎么飞了?”
宋星慈的目光粘在那空空如也的笼子上,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先生说的是,学生受教。”
“只是不知道,七殿下您是想做这笼中雀,还是那敢往上扑棱的鸟?”裴疏月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
宋星慈脸上牵起一抹苦笑,眉毛也跟着耷拉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本王哪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眼下这光景,也只能当只笼中雀了呗。”
裴疏月却不接话,只静静看着他:“可在臣眼里,殿下心里头,分明是想做那能飞的鸟的。”
“先生过誉了。”宋星慈拿起茶壶,慢悠悠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指尖在茶盏边缘蹭了蹭。
裴疏月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忽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殿下若真想钓鱼,总得先舍得出饵才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只是臣还没想明白,殿下这钩上的饵,到底是想钓太子,还是……想钓臣?”
宋星慈脸上的笑猛地僵了一下,不过眨眼间又化开了,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先生这可真是多心了,星慈不过是想查清母妃当年的死因罢了……”
“殿下。”裴疏月突然开口打断他,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臣今日来,是想劝您收手。”
宋星慈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先生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