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仙途同归·惊鸿永驻  第六十三章宗门重建担重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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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煞宗主伏诛,万魂幡碎,天衍宗护山大阵却已千疮百孔。
    沈清澜白发如雪,精神力枯竭的剧痛仍在颅内嗡鸣;萧景珩龙纹玉骨再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可见骨的创痛。
    宗主重伤垂危,律法峰主为护弟子自爆金丹,无数同门尸骨未寒。
    “天衍双璧”的匾额悬于宗门殿顶,映着沈清澜刺目的白发与萧景珩裹满绷带的身躯。
    她执掌律法峰,以《天衍新律》重塑秩序,笔锋如剑,每条律令都浸着昨日战死的弟子血。
    他掌管战龙峰,创“龙卫军”,演武场上龙吟震天,咳出的血却悄然染红了绷带。
    在血煞宗密室深处,一张标注着“混沌古墟”的地图被沈清澜的精神力悄然感知——
    那混沌气息中,似乎有龙魂的悲鸣在回荡。
    玄玉阶上,暗红的血痕早已凝固,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刻在宗门大殿通往广场的每一级台阶上。新铸的“天衍双璧”匾额,由整块温润的灵玉雕琢而成,悬于宗门殿顶最高处,在初升的朝阳下流转着柔和却刺目的光。匾额之下,肃立着天衍宗残存的弟子,人人带伤,衣袍破损,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痛。
    沈清澜站在最前方,素白的长发未束,如一道冰冷的瀑布垂落肩头,衬得她苍白的脸愈发透明。每一次呼吸,颅骨深处都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搅动、穿刺,那是精神力彻底枯竭后,灵魂被强行拉扯的剧痛。她挺直了脊背,双手交叠在身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对抗着几乎将她吞噬的眩晕。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少了太多,尤其是律法峰主的位置,空空荡荡,只留下一个焦黑的自爆印记,灼痛着她的眼睛。
    萧景珩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宽大的宗门长老袍裹住他高大的身躯,却掩不住那股浓重的血气。他站得笔直,像一柄插入大地的绝世凶兵,唯有那偶尔极其轻微的、压抑到极致的吸气声,泄露了龙纹玉骨再次碎裂的痛苦。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牵扯着体内那如同被无数利齿啃噬的剧痛,但他下颌绷紧,目光沉凝如渊,死死锁在广场中央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尚未被新草覆盖的焦土上——那里,埋葬着太多昨日的同袍。
    宗门的声音透过传音玉简响起,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字字如铁:“血煞宗逆天而行,终遭天谴!然我天衍宗,亦元气大伤,满目疮痍!值此危难之际,沈清澜、萧景珩二人,以凡俗之身入我宗,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诛魔首,护宗门,功勋卓著!今特敕封,沈清澜为律法峰主,萧景珩为战龙峰主,共掌天衍宗重建大业!望尔等同心戮力,重振我天衍荣光!”
    “恭贺峰主!”台下的弟子们齐声高呼,声音带着嘶哑,却汇聚成一股悲怆而坚韧的洪流,冲撞着破碎的护山大阵残骸。
    沈清澜微微颔首,动作牵扯着神经,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没有看萧景珩,却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沉重如山,带着无言的痛惜和支撑。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她踏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律法,乃宗门之骨,秩序之基。即日起,律法峰重开!《天衍新律》当立!”
    她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抚平混乱,又仿佛在无声地切割着什么。她转身,素白的身影在初阳下拉出一道孤绝的影子,径直走向那座被炸去半边、焦黑残破的律法峰主殿。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血与灰烬之上,踏在昨日同袍的残骸之上。
    律法峰主殿内,焦糊的气息尚未散尽。沈清澜站在主位前,巨大的玉案上,摊开着一卷空白的灵玉简。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灵光,那是她仅存的精神力在强行凝聚。笔锋落下,刻在玉简上的第一个字,是“罪”。
    “一、勾结外敌,戕害同门者,诛!”
    “二、临阵脱逃,弃宗门于不顾者,废其修为,逐出山门!”
    “三、贪墨宗门资源,中饱私囊者,十倍追缴,罚入矿洞苦役百年!”
    “四、弟子考核,当增”道心”一关!心术不正,根基不固者,拒之门外!”
    一条条律令,如冰冷的刀锋,在她指尖下诞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灵魂深处剜出,带着昨日血战的硝烟,带着律法峰主自爆时那决绝的光芒,带着无数弟子倒下前不甘的眼神。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那刻骨的悲愤与责任。她仿佛看到律法峰主自爆前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托付和一丝……欣慰。沈清澜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封的湖泊,唯有深处,是燃烧不尽的火焰。
    “此律,当为天衍之盾,亦为诛邪之剑!”她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玉简上,新律的灵光微微流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沉重而冰冷的力量。
    与此同时,战龙峰的演武场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吼——!”
    一声苍劲、暴虐的龙吟撕裂长空,震得空气都为之扭曲。演武场中央,萧景珩赤裸着精悍的上身,缠绕着染血的绷带。他周身,一层淡金色的龙气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升腾、翻涌,隐隐勾勒出龙爪、龙鳞的虚影。他面前,是数十名刚刚从血战中幸存下来的精锐弟子,人人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劫后余生的凶悍。
    “龙卫军!”萧景珩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龙吟的威压,“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修!你们是利爪,是坚盾,是宗门最锋利的矛!记住!协同!才是龙威所在!”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坚硬的演武场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深坑。右臂之上,淡金色的龙气瞬间凝聚,化作一只狰狞、巨大的龙爪虚影,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拍向演武场边缘一块足有房屋大小的巨岩!
    “轰隆——!!!”
    巨岩应声粉碎,化作漫天齑粉。然而,就在龙爪消散的瞬间,萧景珩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下,但嘴角却无可抑制地溢出一缕刺目的暗红鲜血,迅速染红了缠绕在胸口的绷带。那股源自龙纹玉骨深处的剧痛,如同毒蛇般疯狂噬咬着他的经脉,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像是在撕裂尚未愈合的伤口。
    “峰主!”一名眼尖的弟子惊呼出声。
    萧景珩猛地回头,眼神如刀,瞬间将那弟子的惊呼堵了回去。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随意,声音却更加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什么看!这点伤算什么!血煞宗的余孽还没杀干净!给我练!协同!把你们的命,交给身边的兄弟!把你们的刀,指向同一个敌人!”
    他再次催动龙气,演武场上龙吟再起,威势更胜之前。弟子们被他的凶悍和决绝所震慑,爆发出更猛烈的呼喝,开始按照他传授的、以龙气为纽带、彼此呼应的协同战法进行演练。汗水、血水、尘土混合在一起,演武场化作一片沸腾的熔炉。
    萧景珩站在熔炉中心,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战神。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龙气的催动,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在加剧着体内那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那裂痕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浓郁血腥与怨毒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正顺着龙气的脉络,悄然侵蚀着他刚刚获得不久的苍龙真血。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那丝阴冷的侵蚀感,目光扫过那些在演练中逐渐形成默契的弟子,眼底深处,是沈清澜那刺目的白发。这白发,比任何战功都更刺痛他的心。他必须更快,必须更强,必须为她,为这座伤痕累累的宗门,撑起一片足以喘息的天空。
    夜,深沉如墨。
    沈清澜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峰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战龙峰后山那处僻静的寒潭。这是萧景珩疗伤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暂时放下重担的地方。
    寒潭边,萧景珩只穿着一条湿透的短裤,半身浸在冰冷刺骨的潭水中。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紧蹙的眉头和嘴角残留的血迹。他闭着眼,周身龙气微弱地流转,艰难地修复着那道狰狞的骨裂。潭水被他的体温和龙气蒸腾出袅袅白雾,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沉郁。
    沈清澜无声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灵力,缓缓探入水中,贴上他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她的灵力温和而坚韧,如同最细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体内狂暴躁动的龙气和那丝阴冷的血煞之气。
    “别动。”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萧景珩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的灵力探入。冰冷的水流与她灵力带来的温润触感交织,奇异地抚平了部分剧痛。他缓缓睁开眼,潭水倒映着沈清澜苍白的脸和那头在月光下如同月光本身的白发。
    “清澜……”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痛惜,“这白发……”
    “换宗门无恙,值得。”沈清澜打断他,指尖的灵力没有丝毫停顿,专注地引导着他体内紊乱的力量。她的目光落在潭水之下,他后背那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黑气的裂痕上,心猛地一揪。那黑气……是血煞珠的残余!它并未被苍龙真血彻底净化,反而像毒瘤一样潜伏在骨裂深处,借着龙气流转的机会,悄然侵蚀!她指尖的灵力更加凝练,带着《清心宁神诀》的纯净,试图压制那丝阴冷。
    萧景珩感受到了她灵力的变化和瞬间的心绪波动,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他转过身,潭水在他精悍的胸膛上流淌,月光照亮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感——痛惜、愤怒、担忧,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无力。
    “值得?”他低吼,声音在寂静的寒潭边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怒火,“值得你把自己熬成这样?值得我眼睁睁看着你为了那些该死的律令,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值得我每次动用力量,都感觉这骨头要被那狗屁血煞珠彻底腐蚀掉?!”
    他猛地拉近她,让她几乎贴上他布满冷汗和潭水的胸膛,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沉重而痛苦的搏动,感受到他体内那道裂痕和黑气带来的阴冷侵蚀。
    “清澜,看着我!”他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灼灼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目光,“我们赢了!我们他妈的把血煞宗的老窝都端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失去的更多?那些死去的同门,峰主……还有你这头发,我这骨头……这胜利,太他妈苦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和痛苦。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钢铁意志,在守护的代价面前,第一次显露出脆弱的裂痕。
    沈清澜被他眼中的痛苦和嘶吼刺得心脏骤缩。她看着他胸膛上狰狞的伤口,感受着他手腕传来的、因压抑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力量,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丝被血煞珠侵蚀的阴郁……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冰冷的、带着水汽和血腥味的身体。她的脸埋在他颈窝,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皮肤。那不是软弱,是积压了太久的悲愤、恐惧、疲惫,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她哭得无声,身体却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如同风中残叶。
    萧景珩所有的怒吼和质问,在她投入怀中的瞬间,化作了更深沉的痛惜。他收紧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下巴抵在她冰凉的发顶,感受着那无声的泪水灼烧着他的皮肤。他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融入寒潭氤氲的水汽之中。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映照着沈清澜刺目的白发和萧景珩绷带下渗出的暗红。寒潭的水波轻轻荡漾,倒映着两个伤痕累累、互相依偎的灵魂。劫后余生的悲怆,重建宗门的重担,力量反噬的隐患……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无声的拥抱中,暂时被搁置。唯有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是这破碎世界里,唯一真实的支撑。
    ……
    数日后,天衍宗残存的弟子,在沈清澜《天衍新律》的铁腕和萧景珩“龙卫军”的威慑下,重建工作艰难而有序地进行着。破碎的护山大阵在律法峰弟子日夜不休的推演和符箓补充下,正一点点恢复着薄弱的灵光。焦黑的废墟被清理,新的建筑在废墟旁拔地而起。
    沈清澜亲自带队,彻底清理血煞宗入侵时留下的最后一片区域——一处被阵法封锁、深藏于宗门禁地边缘的地下密室。这里曾是血煞宗弟子潜入和操控万魂阵的关键节点。
    阵法已被破开,密室大门轰然洞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杂着血腥、腐朽和阴冷魔气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沈清澜站在门口,素白的长发在洞口吹来的阴风中微微飘动。她微微蹙眉,强忍着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的眩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黑暗的深处。
    精神力所及之处,是堆积如山的骸骨,是被邪术折磨致死的残骸,是残留着痛苦怨念的兵器……突然,她的精神力触角猛地一颤!
    在密室最深处,一块巨大的、刻满扭曲符文的黑色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张卷轴。那卷轴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败色泽,上面绘制着扭曲、怪诞的线条和符号,根本不是人族文字!一股极其古老、混乱、仿佛来自天地初开之前的气息,正从那卷轴上弥漫开来。
    就在她的精神力触碰到那混沌气息的瞬间——
    “嗷呜——!!!”
    一声凄厉、苍凉、充满无尽悲怆与愤怒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深处炸响!那声音如此真实,如此震撼,带着撕裂神魂的痛苦和刻骨的仇恨,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沈清澜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她扶住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刚才那声龙吟……那绝不是幻觉!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与仇恨,与她在秘境中听到的上古龙魂残识的声音,有着同源的血脉联系!而那声音的源头,似乎……就指向这张散发着混沌气息的诡异地图!
    混沌古墟……
    这四个字,如同烙印,瞬间刻进了她的脑海。那混沌气息中回荡的龙魂悲鸣,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重危机与未知宿命的大门。她抬起头,望向密室深处那张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微光的地图,眼底深处,冰冷的决绝之外,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宿命”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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