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仙途同归·惊鸿永驻  第五十七章宗门暗流浮水面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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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衍宗的接引峰上,云雾终年不散,此刻却似被无形的寒意浸透,凝滞得令人窒息。沈清澜与萧景珩并肩而立,站在执法堂那扇厚重、刻满禁制符文的青铜大门前。门内透出的森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人骨髓生寒。他们刚刚从幽影秘境脱险,身上还残留着血战的硝烟与苍龙遗骸的磅礴灵气,却未曾想,迎接他们的不是宗门的慰藉与荣耀,而是这样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
    “吱呀——”
    青铜门在两名身着玄黑执法袍的弟子推动下,缓缓开启。门内并非想象中的肃穆殿堂,而更像一个巨大的、由寒玉砌成的囚笼。正中高台之上,端坐着执法堂主厉无锋,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两人身上。他两侧,分坐着数位宗门长老,或面沉如水,或眼神闪烁,唯独不见平日里最为公正持重的律法峰主。高台之下,十余名执法弟子手持水火棍,气息森然,将整个大殿的空气都挤压得稀薄起来。
    “萧景珩、沈清澜,接令!”厉无锋的声音如同寒铁刮过玉壁,不带一丝温度,手中卷轴展开,字字如刀,“奉宗主令,尔等擅入幽影秘境,违逆宗门规条;更甚者,勾结邪魔,残杀血煞宗执事血狼子,致使宗门与血煞宗百年休兵之约岌岌可危!可有辩解?”
    “辩解?”萧景珩一步踏出,龙气尚未催动,那股在秘境中淬炼出的、属于苍龙血脉的威压便已弥漫开来。他周身空气微微扭曲,声音低沉如闷雷,带着战场厮杀归来的煞气,“厉堂主,我等入秘境,乃奉宗门任务令牌,何来擅入?血狼子率众围杀,以血魂邪阵吞噬我宗弟子性命,我等反击自卫,何错之有?若不杀他,此刻站在这里受审的,便是我们两人的枯骨!”
    他猛地抬手,掌心之上,苍龙真血凝聚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那属于上古龙尊的威严与愤怒,让离得最近的几名执法弟子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狡辩!”厉无锋猛地一拍扶手,寒玉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狼子乃血煞宗执事,身份尊贵,岂会无故围杀尔等?分明是尔等觊觎其身上宝物,行那杀人夺货的勾当!至于勾结邪魔……”他目光如毒蛇般转向沈清澜,“沈清澜,你出身凡俗,却身负诡异神通,能操控人心,扰乱阵法,与那邪魔外道何异?血狼子临死前传回宗门的最后神念,便是指控你以妖术惑乱其心神,行此恶行!”
    “妖术?”沈清澜抬起眼,那双能洞穿虚妄、解析规则的“法眼”此刻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污秽。她没有看厉无锋,目光缓缓扫过两侧长老。其中几位面露不忍,欲言又止;而坐在厉无锋左手边、须发皆白的长老“枯木”,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与急切——正是他,在秘境任务分配时,曾极力反对将“清缴矿洞妖鼠”这种“低等”任务交给两人。
    “厉堂主,”沈清澜的声音清冷,像山涧流过冰泉,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口说无凭。血狼子已死,死无对证。您仅凭一句”神念指控”,便欲定我二人死罪,置宗门百年清誉于何地?置天衍宗”衍法明理”的祖训于何地?”
    “祖训?”枯木长老干涩的声音响起,如同枯枝摩擦,“律法峰主因护你等弟子,自爆金丹,至今昏迷不醒!若非你等惹是生非,何至于此?沈清澜,你口口声声祖训,却不知你那所谓”神通”,正是引来血煞宗觊觎、害我宗门蒙难的祸根!依老夫看,当先废去你修为,锁入寒渊狱,以绝后患!”
    “好一个”先废修为,锁入寒渊狱”!”萧景珩怒极反笑,体内苍龙灵力不受控制地奔腾咆哮,他周身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寒玉地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他一步跨到沈清澜身前,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谁敢动她分毫,便先踏过萧某的尸身!我萧景珩在此立誓,今日若不能还清澜一个清白,这执法堂,便是我的葬身之地!”
    龙威浩荡,杀意冲霄!整个执法堂的灵气仿佛被点燃,发出尖锐的嘶鸣。执法弟子们水火棍上的灵光剧烈波动,竟有些压不住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愤怒与守护之志。
    “放肆!”厉无锋厉声喝道,同时催动法力,一股凝如实质的威压压向萧景珩,“萧景珩,你莫要仗着身负异种龙气便在此撒野!执法堂乃是宗门法度所在,岂容你恃强凌弱?若再敢放肆,休怪我等依律执法,将你一并拿下!”
    双方剑拔弩张,大殿内灵气紊乱,冲突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澜轻轻按住了萧景珩紧绷的手臂。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那狂暴的苍龙灵力瞬间平息了大半。
    “景珩,”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他能听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莫急。律法,是用来明辨是非的,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今日,我便让这执法堂,亲眼看看何为真相,何为律令!”
    她缓缓向前一步,脱离了萧景珩的庇护,独自站在大殿中央。那清瘦的身影,在森严的执法堂中,在无数道或敌视、或怀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却显得异常挺拔,如同孤峰上迎风而立的青竹。
    “厉堂主,枯木长老,诸位长老,”沈清澜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厉无锋脸上,“你们要证据,要真相,好。我沈清澜今日,便以我天衍宗律法为引,以我精神本源为媒,重现当日幽影秘境中,血狼子布下血魂阵、围杀我等弟子,最终自食恶果的——全部过程!”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清澜双眸骤然亮起!那不再是清澈的眸光,而是两轮璀璨夺目的银色星辰!浩瀚无匹的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星河,从她体内轰然爆发!整个执法堂的空气仿佛被抽空,光线扭曲,空间震颤!
    “律令为鉴,真伪自现!——重现!”
    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天道纶音,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她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指诀玄奥莫测,每一道印痕都仿佛在虚空中刻下无形的法则。银色的精神力不再是散逸的光华,而是凝聚成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链,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铺满整个大殿的地面、墙壁、穹顶!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响起,仿佛来自九天之上。整个执法堂的空间被这银色的符文链彻底笼罩、锁定!厉无锋脸色剧变,枯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其余长老更是骇然起身。
    下一刻,光影变幻!
    大殿中央,银色的符文链疯狂交织、凝聚、具象化!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怨毒气息的阵法虚影凭空浮现!正是那日幽影秘境中,血狼子布下的“血魂阵”!阵法之上,无数痛苦扭曲、哀嚎不止的半透明魂影在其中沉浮、挣扎,正是被其吞噬的宗门弟子英灵!那股绝望与怨毒,透过虚影扑面而来,让在场所有修为稍弱之人都感到心神欲裂,几欲作呕!
    阵法之外,银光再次凝聚。萧景珩的身影清晰显现,他周身龙气沸腾,化作一头咆哮的苍龙虚影,悍然撞向血魂阵的核心!每一次撞击,都带起大片血光溃散,魂影哀鸣。而沈清澜的身影则立于阵法边缘,双手虚引,一道道银色的精神力锁链精准地刺入阵法节点,每一次刺入,都引发阵法剧烈的颤抖和能量紊乱!
    画面再转,聚焦于阵法核心。血狼子那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他手持一杆缠绕着无数冤魂的惨白骨幡,正是“万魂幡”的雏形!他面目扭曲,发出疯狂的大笑:“天衍宗的小崽子们,都来给本座祭幡吧!你们的魂魄,将成为本座突破的养料!桀桀桀……”随着他疯狂催动法力,血魂阵威力暴涨,眼看就要彻底吞噬萧景珩的龙影和沈清澜的精神锁链!
    就在这绝境时刻,画面中的沈清澜眼中银芒爆射!她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凤鸣虚影(正是龙魂所赠“龙语律令”的威能显化),那鸣声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安抚与秩序的伟力,瞬间穿透血魂阵的怨毒,安抚了那些被操控的、痛苦挣扎的英灵!英灵们挣扎的动作骤然一滞,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与此同时,沈清澜的精神力锁链骤然收缩、汇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光矛,直刺血狼子眉心!光矛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流转,正是她以《天衍律典》结合《混沌律令》残页推演出的“因果律令”雏形!光矛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洞穿,留下一条扭曲的轨迹!
    血狼子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他试图操控万魂幡抵挡,但那些刚刚被安抚的英灵竟产生了本能的抗拒!银色光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仓促布下的防御,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神魂!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画面中炸响!血狼子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从内向外爆裂开来,浓郁的血气和污秽的神魂碎片被银色光矛彻底净化、湮灭!那杆万魂幡也失去光彩,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整个战斗过程,从布阵、围杀、绝境、反击、到血狼子伏诛,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如同亲历!那血魂阵的邪恶,血狼子的狰狞与疯狂,萧景珩的悍不畏死,沈清澜的冷静、智慧与最终那石破天惊的一击,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执法堂所有人面前!
    光影散去,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残留的血腥味和灵魂被净化后的微弱波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厉无锋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枯木长老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戳穿阴谋后的恐惧。其余长老们,有的面露羞愧,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则看向厉无锋和枯木长老的目光变得异常复杂和锐利。
    沈清澜缓缓收回双手,周身爆发的银色精神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迹,显然重现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场景,对她精神本源的消耗是何等巨大!她身形微微一晃,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如电,直视高台之上的厉无锋。
    “厉堂主,枯木长老,这便是你们口中”勾结邪魔”、”杀人夺货”的真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字字铿锵,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血狼子,血煞宗执事,布下血魂邪阵,吞噬我宗弟子英灵,欲行灭杀之实!我等奋起反击,诛杀邪魔,何错之有?何罪之有?!”
    她猛地抬手,指向枯木长老,指尖的银芒尚未完全消散:“而你,枯木长老!在我等奉命出发前,便极力反对,言称任务低微,不配我等身份。此刻却颠倒黑白,污蔑我等引来灾祸!莫非……你与这血煞宗,早已暗通款曲?莫非这血狼子能精准找到我等任务地点,布下死局,正是得益于你的”指点”?!”
    这最后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枯木长老浑身剧震,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沈清澜!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身居长老之位,岂会与邪魔外道勾结!你这是……”
    “够了!”
    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滔天怒火的暴喝,如同九天神雷,从执法堂门外轰然炸响!整个大殿的灵气为之沸腾,寒玉墙壁嗡嗡作响!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宗门宗主——那位平日里深居简出、仙风道骨的老者,此刻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双目开阖间,精光暴射,如同两柄利剑,瞬间刺穿了整个大堂的虚伪与阴谋!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如山岳的核心长老,以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的律法峰主!显然,他已从自爆的边缘被救回,并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宗主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大殿中央。他看也未看面如死灰的厉无锋和浑身颤抖的枯木长老,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终落在沈清澜和萧景珩身上。那目光中,有审视,有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欺骗、被背叛后的滔天怒火!
    “好!好一个执法堂!好一个枯木长老!”宗主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天衍宗百年清誉,竟险些毁于尔等宵小之手!勾结邪魔,构陷忠良,残害同门……尔等,当真以为这宗门法度,是尔等手中的玩物吗?!”
    他猛地转向枯木长老,枯木长老在他目光下如同被冻结的枯木,连呼吸都停滞了。
    “来人!”宗主的声音如同惊雷落定,“将枯木、厉无锋,以及所有参与此事、心怀鬼胎之徒,一并拿下!锁入寒渊狱,严加审讯!彻查其与血煞宗勾结之罪!若有余孽,株连九族!”
    “遵宗主法旨!”门外,早已严阵以待的宗门精锐弟子如狼似虎般冲入,瞬间将面无人色的枯木、厉无锋以及几名神色异常的执法弟子死死按倒在地。枯木长老眼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粉碎,发出绝望的哀嚎。
    宗主这才深深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嘴角带血却依旧倔强挺立的沈清澜,又看向周身龙气内敛、眼神却如护食猛虎般警惕的萧景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在空中凝成一道白龙,盘旋片刻才消散。
    “清澜,景珩,”宗主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郑重,“受苦了。此事,是宗门亏欠了你们。律法峰主伤势未愈,宗门律法……暂由你,沈清澜,代为执掌!肃清门户,整饬纲纪!萧景珩,你助清澜,执掌战龙峰,整饬宗门防御,血煞宗之仇,必报!”
    “弟子,遵命!”沈清澜与萧景珩齐声应道,声音在空旷而肃杀的执法堂中回荡。
    宗主挥了挥手,示意将人押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这被阴谋玷污的殿堂,转身离去,背影透着无尽的沉重。大殿内,只剩下沈清澜、萧景珩,以及几位神情复杂、心有余悸的长老。
    萧景珩快步走到沈清澜身边,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灵力温柔地渡入,缓解她精神力的枯竭。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清澜,你何苦如此拼命?那律令重现,对你消耗太大……”
    沈清澜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与力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闭上眼,轻声道:“律法,若不能在黑暗中点亮光明,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景珩,你看……”
    她缓缓睁开眼,望向执法堂高高的穹顶,那里残留的银色符文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星辰的印记。
    “这宗门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枯木……不过是一条被钓上来的鱼。那血煞宗,能精准知晓我们的行踪,甚至提前布下针对我的”惑心”指控……这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网,藏在暗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了冰山一角的寒意。萧景珩握紧了她的手,掌心苍龙灵力温润流转,驱散着她的疲惫与寒意。
    “无论多深,多暗,”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与你,一剑一律,定要将这藏污纳垢之处,彻底掀个底朝天!”
    执法堂的青铜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内里的狼藉与血腥。门外,天衍宗的云雾依旧缭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仿佛再也无法穿透那层笼罩在宗门上空的阴霾。一场针对血煞宗的清算即将开始,而沈清澜和萧景珩知道,他们脚下的路,才刚刚踏入真正的漩涡中心。那枯木长老被押走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指向某个方向的绝望眼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清澜心中漾开一圈圈不祥的涟漪——那方向,正是宗门深处,传说中封印着上古秘辛的……禁地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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