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仙途同归·惊鸿永驻 第五十四章古龙遗蜕启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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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影秘境深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连绵的嶙峋怪石被一层幽蓝的荧光苔藓覆盖,投下扭曲而巨大的阴影。沈清澜紧抿着唇,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过滤着周遭环境中每一丝异常的灵力波动。萧景珩紧随其后,龙气在体内悄然运转,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警惕地感知着潜藏的威胁。血煞宗的追杀如同跗骨之蛆,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始终在远处若即若离,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们的后背。
“澜儿,左边。”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抬手,掌心龙气微微凝聚,隐约透出苍青色的鳞甲虚影。
沈清澜微微颔首,精神力瞬间锁定了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岩壁。那里,空气的流动有着极其细微的滞涩感,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正是“法眼”洞察本质的锋芒。“不是幻阵,是空间折叠的残留缝隙。有人布下过陷阱,但已经失效了。”她迅速判断,声音清冷而稳定,如同冰棱敲击玉石。
两人默契地绕过那片区域,继续向秘境更深处跋涉。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行,巨大的石柱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般耸立,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灵气浓度却在不经意间变得异常浓郁,纯净得几乎带着一丝神圣的气息,与之前弥漫的阴郁和血腥截然不同。这浓郁灵气仿佛拥有生命,丝丝缕缕地主动向两人靠拢,尤其是萧景珩,他体内的龙气竟微微发出愉悦的嗡鸣,像游子嗅到了故乡的气息。
“景珩,你的龙气……”沈清澜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停下脚步,望向身边的男人。
萧景珩自己也感觉到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前所未有地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他。他闭上眼,任由龙气牵引着感知向前延伸。穿过层层叠叠的岩石阻隔,越过扭曲的空间褶皱,他的精神“看”到了——
那是一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大空间。
巨大的天然穹顶高耸入云,其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月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穹顶之下,并非想象中的宫殿,而是一片令人心神震颤的龙骨之冢!一根根巨大的龙骨如同沉默的山脉,横亘在大地之上,最小的也如同小山包,最大的甚至贯穿了整个空间!骨色温润如玉,在月光晶石下流淌着内敛而神圣的苍青色光晕。空气中弥漫的,并非死亡的腐朽,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苍茫、威严与悲怆。那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纯净灵气,正是从这些龙骨中缓缓溢出,滋养着这片天地。
而在龙骨之冢的最中心,一座由无数巨大青铜巨柱支撑的祭坛之上,盘踞着一具远超其他龙骨的庞大遗骸。它的头颅高昂,空洞的眼窝仿佛仍能洞穿时空,虬结的龙骨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即便只剩下骨架,那股睥睨万古、君临天下的龙威依旧如同实质的潮水,无声地冲击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的灵魂。祭坛中央,一枚龙心形状的巨大晶石静静悬浮,内部仿佛有苍青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散发出令萧景珩血脉为之沸腾的召唤。
“龙……龙族遗蜕?”沈清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面对亘古存在的渺小感与震撼。她的精神力在这磅礴的龙威面前,如同投入大海的沙砾,瞬间被淹没、同化,只能艰难地维持着最基本的感知。她看到萧景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皮肤下,龙气如同沸腾的江河,不受控制地奔涌,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苍青色龙鳞纹路,隐隐发出玉石般的清鸣。那是在寒潭淬体后诞生的“龙纹玉骨”在剧烈共鸣!
“吼——!”
一声苍茫、威严、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萧景珩的脑海中,同时也在整个龙骨之冢的空间中轰然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
祭坛之上,那具庞大无匹的龙骸头颅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两点苍青色的火焰!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一个宏大、古老、如同神谕般的声音,直接在萧景珩和沈清澜的意识中响起:
“吾名”苍渊”,上古真龙一脉末裔……沉眠万载,终感应到血脉之引……汝,身负”隐龙之体”,血脉虽稀薄,却纯净无垢,且已初具龙骨之形……不错,不错……”
苍渊龙魂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在萧景珩身上反复扫视,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看到血脉延续的欣慰,也夹杂着面对族群凋零的苍凉。那目光最终落在萧景珩胸口——那里,正是龙纹玉骨的核心所在,龙气沸腾最为剧烈的地方。
“隐龙之体……本为天命所钟,奈何……”苍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凡尘皇权,乃天地间最沉重的枷锁,最污浊的泥沼。它非但无法滋养龙脉,反会如毒藤般缠绕、侵蚀,最终令龙血沉沦,龙骨蒙尘,彻底断绝超脱之机!汝能挣脱此笼,方有今日之缘。”
萧景珩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擂击,龙魂的话语字字诛心,却又无比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隐忧和挣扎。那些在皇宫中感受到的窒息,龙气与权柄带来的冲突,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破。他猛地抬头,迎上那苍青色的龙魂之火,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晚辈萧景珩,确已弃绝皇权!唯求大道,护我所爱!”
“好!弃绝枷锁,方见真我!”苍渊龙魂之火骤然炽盛,带着一丝赞许,“今以吾最后一点真灵与龙族本源为引,传汝《苍龙御天诀》!此乃吾族无上秘法,可引苍天之力,化龙血为真灵,铸就无上龙躯!汝当谨记,龙之力,非为杀伐,乃为守护;非为奴役,乃为御天!”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那枚龙心晶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苍青色光芒!一道由纯粹龙血精华和龙魂本意凝聚的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洞穿虚空,狠狠贯入萧景珩的眉心!
“呃啊——!”
萧景珩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震!那龙血洪流霸道绝伦,带着焚尽一切杂质、重塑根基的恐怖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刷!筋脉如被烈火灼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的龙鳞纹路瞬间变得赤红,仿佛要破体而出!更可怕的是,之前与血煞宗战斗时,为护沈清澜硬抗一击,本就出现裂痕的龙纹玉骨,此刻在这股恐怖的龙血冲刷下,裂痕瞬间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景珩!”沈清澜花容失色,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双手急切地按在他的后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风暴,以及那脆弱玉骨即将崩溃的危机。她毫不犹豫地催动《清心宁神诀》,纯净温和的灵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萧景珩狂暴的体内,试图安抚那失控的龙血,同时用精神力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轻轻包裹住那布满裂痕的龙纹玉骨,为其分担压力。
就在这时,苍渊龙魂的目光转向了沈清澜。那苍青色的火焰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审视她那独特的灵魂波动和强大的精神力。
“汝……灵魂纯净,精神力如渊如海,竟蕴含一丝……混沌之韵?稀奇,稀奇。”苍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吾观汝与那小子心意相通,生死相托,此乃大道至纯之”情”。此情可护道心,亦可引动天地共鸣。也罢,既为道侣,当有共御之能。”
苍渊龙魂微微抬头,祭坛穹顶之上,一片最完整的龙鳞骤然脱落,化作一道苍青色的流光,飘落在沈清澜面前的虚空中。那龙鳞不过巴掌大小,却厚重如山岳,其上布满了玄奥莫测的天然符文,散发着亘古苍茫的气息。
“此乃吾本命龙鳞所化,内蕴”龙语律令”之基。龙语者,天地初开之音,可号令低阶龙裔,亦可引动天地法则之力。汝精神力特殊,或能解其奥妙。善用之,或可助汝那小子平息龙血反噬,亦可在未来危难中,寻得一线生机。”
龙鳞玉简悬浮在沈清澜面前,散发出温润而强大的吸引力。沈清澜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冰凉而厚重的龙鳞。刹那间,一股庞大、古老、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法则之力的信息洪流,顺着她的指尖,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她的精神识海!无数玄奥的龙族文字、音节、以及操控天地灵气的特殊律动,在她脑海中轰鸣、交织、沉淀。她的精神力如同海绵吸水,疯狂地吸收、解析着这庞大的传承。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联系在指尖与萧景珩之间建立,仿佛能更清晰地“听”到他体内龙血奔涌的咆哮,也能更精准地将自己温和的精神力与灵力,顺着这无形的联系,注入他体内最需要的地方,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引导着狂暴的龙血去修复那些布满裂痕的龙纹玉骨。
时间在龙血冲刷与精神交融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祭坛上那苍青色的龙心晶石光芒彻底黯淡,化作飞灰消散时,萧景珩身上的狂暴气息终于缓缓平息。他身上的赤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而深沉的苍青色光泽,如同上好的古玉。皮肤下,那布满裂痕的龙纹玉骨,在沈清澜精神力的精准引导和《苍龙御天诀》龙血的滋养下,裂痕不仅被修复,反而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苍龙玉髓铸就,其上隐隐流转着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苍青色龙纹,散发着坚韧而神圣的气息。一股远超以往的、磅礴而精纯的龙威,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在他体内缓缓苏醒、流淌。
萧景珩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抹苍青色的龙形虚影一闪而逝,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虚空。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骨节发出清脆的爆鸣,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四肢百骸,仿佛一拳就能轰碎山岳。他看向沈清澜,目光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感激。
沈清澜也正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精神消耗极大,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明悟的光芒。她轻轻点头,手中那片龙鳞玉简已经融入她的掌心,化作一道淡淡的苍青色印记。
“多谢前辈传承!”两人齐声向祭坛上那光芒已然黯淡许多的苍渊龙魂躬身行礼。
苍渊龙魂之火微微摇曳,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凝重:“传承已授,吾之使命亦了。然,汝等需谨记……”
它那苍青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血煞宗……其祖上,乃当年背叛龙族、勾结域外天魔,导致吾族几乎灭门的叛徒”血煞老魔”之后!其功法,以龙血为引,以怨念为柴,修炼者皆对龙族血脉有着刻骨铭心的仇视与贪婪!那血煞宗主掌心,必有当年叛徒留下的”灭龙血印”!此仇,此恨,绵延万载……”
苍渊的声音如同沉重的钟鸣,在两人心中回荡。血煞宗的疯狂追杀,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瞬间有了最黑暗、最深沉的根源!这不仅仅是仇杀,更是延续了上古的灭族之恨!
“……混沌古墟深处,封印着当年域外天魔入侵的核心裂隙。吾族最后的力量,正以龙魂为锁,镇守其上。然,封印之力,随岁月流逝而衰弱……吾已感知到,封印……正在松动……”苍渊龙魂之火越来越暗淡,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警示,“血煞宗……或已察觉……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释放裂隙中的魔头……重演上古浩劫……”
“轰隆隆——!”
苍渊龙魂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龙骨之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祭坛上那庞大的龙骸,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维系的力量,在苍茫的龙威余韵中,开始无声地崩解。巨大的龙骨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点苍青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又如同回归星河的尘埃,纷纷扬扬地飘散、消融。那些支撑着穹顶的青铜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前辈!”萧景珩和沈清澜心中一紧,想要上前。
“去吧……带着传承……守护……此界……”苍渊龙魂最后一点苍青色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在漫天飘散的龙骨光点中,彻底熄灭,融入了这片它守护了万载的天地。
漫天苍青色的光点如同星河倒泻,温柔地洒落在萧景珩和沈清澜身上。萧景珩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苍龙真血和那坚不可摧的龙纹玉骨,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与责任在胸中激荡。沈清澜则握紧了掌心,那融入血肉的龙鳞印记微微发烫,脑海中“龙语律令”的玄奥音节仿佛在低语,与萧景珩之间那无形的联系也变得更加清晰、坚韧。
烟尘渐渐散去,龙骨之冢的宏伟景象已不复存在,只留下空旷、寂静,以及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苍茫悲怆的龙威余韵。两人站在废墟中央,相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映照着对方的身影,也映照着刚刚得知的、沉重如山的上古秘辛和迫在眉睫的危机。
血煞宗的追杀,不再是单纯的仇怨,而是延续万年的灭族之恨。混沌古墟的封印松动,更是悬在整个世界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景珩,”沈清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凝重,也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混沌古墟……我们必须去。”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体内苍龙真血缓缓流淌,龙威内敛,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沈清澜微凉的手掌,那无形的道侣联系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仿佛能感受到彼此心脏的跳动和血脉中流淌的相同信念。
“嗯。”他只应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目光扫过这片沉寂的龙骨遗迹,望向秘境之外那未知的、充满血腥与阴谋的广阔天地,“无论前路是血煞宗的爪牙,还是混沌古墟的魔影……”
他握紧沈清澜的手,苍青色的龙气与她的精神力在掌心无声交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紧紧相连。
“……我们,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