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仙途同归·惊鸿永驻 第五十章龙气反噬道心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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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内水滴声单调回响,每一次落石都像敲在沈清澜紧绷的心弦上。她跪坐在萧景珩身侧,指尖的灵力如细流般探入他狂暴的经脉,却被那失控的龙气狠狠撞开,震得她指尖发麻。洞外,血煞宗执事焦黑的尸身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气,而洞内,比尸臭更刺鼻的,是萧景珩身上那股正在撕裂他神智的、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龙气。
“景珩……”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抚上他滚烫的额头。那原本温润的皮肤下,细密的暗金色鳞片正一寸寸浮现、又强行隐去,每一次挣扎都牵动他全身肌肉剧烈抽搐,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双曾盛满温柔与坚毅的眼眸,此刻被一层浑浊的金色覆盖,瞳孔深处,只剩下纯粹的、毁灭的暴戾。
“吼——!”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炸开,萧景珩手臂猛地一挥,蕴含着狂暴龙气的劲风将洞壁轰得碎石簌簌落下。沈清澜险险避开,心头却如坠冰窟。她认得这股力量,正是方才他一击毙敌的苍龙真气,此刻却反噬其主,要将他拖入无意识的深渊。
“冷静!看着我!”她强行压下恐惧,双手结印,清冷的灵力带着《清心宁神诀》的韵律,如月光般倾泻在他狂躁的灵海之上。那柔和的灵力一触及那翻腾的金色龙气,便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被蒸腾、吞噬。龙气狂暴地反扑,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恶意,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她的灵力,试图侵蚀她的神魂。
“呃!”沈清澜闷哼一声,眉心剧痛,眼前仿佛有无数血色符文在闪烁。她瞬间明白了——那血煞宗执事临死前嘶吼的“血煞宗”,其邪功果然歹毒!他死前拼尽最后力气,将一丝凝聚了毕生怨毒与血煞之力的邪气,如同跗骨之蛆,混入了萧景珩爆发的龙气之中!此刻,这丝邪气正借由龙气的狂暴,疯狂侵蚀萧景珩的神智,更引动他体内龙气最原始、最嗜血的本能!
不行!必须斩断这丝邪气,稳住他的龙气!沈清澜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她强行催动精神力,凝聚成一把无形的“法眼”之刃,精准地刺向那缠绕在龙气核心的、如同毒蛇般的暗红丝线。精神力与邪气剧烈碰撞,仿佛有无数怨毒的尖啸在她脑海中炸开,眼前阵阵发黑。那暗红丝线剧烈挣扎,竟分裂出更多细小的触手,疯狂反噬她的精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景珩体内那失控的龙气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对“宿主”的致命威胁,竟暂时停止了内耗,猛地转向那丝血煞邪气!两股力量在萧景珩的经脉中激烈厮杀,如同两股洪流对撞,发出沉闷的轰鸣。萧景珩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的金色鳞片大面积浮现,又瞬间被暗红的血煞之气染得斑驳不堪,整个人在金红两色的诡异光芒中痛苦地蜷缩、扭曲。
“机会!”沈清澜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强忍精神撕裂的剧痛,将《清心宁神诀》催动到极致。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压制龙气,而是将灵力化作最柔和的引导,如同抚平狂风的羽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混乱的能量洪流,试图将其中属于萧景珩本源的、温润的灵力与那狂暴的龙气、阴毒的血煞气分离开来。她的指尖每一次轻触,都伴随着细微的灵力震颤,如同在弹奏一首关乎生死的、无声的琴曲。
汗水浸透了她的鬓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无比煎熬。终于,在不知第几次尝试后,一丝属于萧景珩的、温润的灵力,如同迷途的羔羊,终于被她从混乱的能量漩涡中引导出来,轻轻缠绕上她的指尖。这微弱的连接,却像一道破开黑暗的曙光!
沈清澜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双手闪电般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印诀——这是《清心宁神诀》中最高深的“同心共济”之术,需以精血为引,神魂为桥,方能短暂连通两人灵力本源,形成生死与共的“道侣契约”雏形!
“以我之血,融你之灵;以我之心,定你之魂!归位!”清叱声中,她双掌重重按在萧景珩心口与丹田之上。精血与灵力瞬间化作一道璀璨的、带着生命温度的金色洪流,顺着那微弱的灵力连接,轰然冲入萧景珩狂暴的灵海!
“呃啊——!”萧景珩发出一声震彻山洞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却又在痛苦深处,透出一丝久违的清明。金色与暗红的光芒在他体表激烈冲突、撕扯,如同两股不可调和的洪流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沈清澜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反冲而来,震得她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但她死死咬住牙关,双手如同焊在他身上,将自身源源不断的灵力与精神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就在这意志与力量的激烈碰撞中,奇妙的变化发生了。那道由沈清澜精血与灵力构成的金色洪流,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强行将狂暴的龙气与阴毒的血煞气分隔、缠绕、束缚。更奇异的是,随着两人灵力本源的短暂交融,一段段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起的蝴蝶,在两人共享的意识之海中翩然闪现。
沈清澜“看”到了——并非通过眼睛,而是灵魂深处的直接感知。她看到了萧景珩记忆中那片尸山血海的北境战场,冰冷的朔风卷着血腥味,他身先士卒,龙气初显,身后是无数双充满信任与依赖的眼睛。那沉重的责任,那守护的信念,如同烙印刻在他灵魂深处。
紧接着,画面一转,是冰冷的皇宫,是龙椅上那象征着无上权力却也如同枷锁的象征。他坐在上面,眼神却空洞而疲惫,与体内追求自由、渴望挣脱的龙气产生着尖锐的冲突。那深切的孤独与压抑,几乎让她窒息。
而萧景珩,在混沌的意识风暴中,也“看”到了沈清澜的记忆碎片。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高耸的钢筋水泥丛林,冰冷的法庭,她身着奇特的黑色长袍,手持法典,眼神锐利如刀,唇齿间吐出他从未听过的、却带着某种绝对秩序力量的言语。那是对“规则”近乎本能的执着与追寻,是她灵魂深处最核心的烙印。还有那片硝烟弥漫的古代战场,她站在高处,目光穿透混乱,冷静地推演着战局,将智慧化作无形的利刃,守护着身后的万千生灵。
这些碎片般的记忆,带着最纯粹的情感与信念,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两人共享的意识空间。萧景珩体内那狂暴的龙气,在接触到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与“秩序”信念时,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那丝阴毒的血煞邪气,在这股纯粹而强大的意志洪流面前,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无声的哀鸣,被迅速净化、驱散。
山洞中,那刺目的金红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萧景珩身体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皮肤上狰狞的金红鳞片缓缓隐去,只留下淡淡的、温润的金色光晕流转。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近在咫尺的沈清澜脸上。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汗水浸透了发丝,紧贴在额角,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毫不掩饰的担忧。
“清……澜?”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在。”沈清澜的声音同样虚弱,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她试图收回按在他身上的手,却发现指尖传来一股奇异的、温暖的牵绊感。低头看去,只见她和萧景珩的心口位置,不知何时,各自浮现出一道极其淡雅、如同藤蔓般相互缠绕的淡金色纹路,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一闪而逝,隐入肌肤之下。
这是……道侣契约的雏形?沈清澜心中微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伤痛。
萧景珩也感觉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又抬眼看向沈清澜,那迷茫的眼神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的理解与感动所取代。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触碰那契约的痕迹,而是轻轻地、无比珍重地,握住了沈清澜冰冷微颤的手。
“我……”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的、饱含复杂情绪的叹息,“刚才……我差点……”
“我知道。”沈清澜反手用力回握住他,指尖的冰凉与他掌心的温热交融,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力量,“但你现在没事了。那血煞宗的邪气……已经被净化了。”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洞外那具焦尸,“他们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更毒辣。”
萧景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他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灵力,感受着那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经脉。龙气依旧沉雄,却不再有之前的狂暴与不受控,反而多了一丝温顺与……沉凝?仿佛经历了一场淬炼,褪去了最原始的野性,更贴近他掌控的核心。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龙气平息的瞬间,他恍惚间感应到一丝极其遥远、极其苍凉,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如同上古巨龙的一缕残魂,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清澜,”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清澜,眼神无比郑重,“这龙气……是柄双刃剑。若非你,我今日……”他顿住,声音低沉下去,“它渴望力量,渴望毁灭,更渴望……挣脱束缚。而那血煞邪气,不过是点燃它野心的火星。”
沈清澜静静听着,指尖的触感清晰地传递着他话语中的后怕与决然。她微微颔首:“龙气本源,自有其威严与桀骜。但今日之事,也让我看清了一件事。”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它为用,非为主宰。真正的力量,源于你的心,源于你的选择。守护,而非毁灭;掌控,而非被控。这,才是你驾驭它的根本。”
萧景珩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却闪耀着智慧光芒的脸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契约带来的微妙而坚韧的连接。她的话语,如同最清澈的泉水,洗涤着他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迷茫,也点破了他心中一直隐隐存在的困惑与恐惧。
“守护……掌控……”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逐渐亮起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坚定。他反手更紧地握住沈清澜的手,仿佛要将这份领悟与力量牢牢握在掌心。“我明白了。龙气为用,我心为主。此生,只为守护所爱,守护正道,再不受其奴役!”
山洞外,夜色渐深,洞内,劫后余生的两人相顾无言,唯有紧握的双手与心口那若有若无的温热契约,诉说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和一次灵魂深处的深刻蜕变。龙气沉入丹田,温顺蛰伏,但那丝一闪而逝的、苍凉威严的龙魂余韵,以及两人心口悄然缔结的道侣契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已在命运的深潭中,悄然漾开了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