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秋老虎的余威逐渐散去，细雨中已悄然有了一丝初秋的凉意，在某个会员制日料亭的榻榻米包间里，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为这私密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缠绵的氛围，梁小羽刚被赵明远“顺手”投喂了一颗寿司，胃里暖融融的，精神也放松下来。
    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梁小羽的目光无意中瞥向窗外密集的雨点，那灰蒙蒙的天空和湿漉漉的景象，瞬间让他想起自己那个半地下室，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爬上心头，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带着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抱怨口吻，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雨下得没完没了，回去我那地下室估计又要返潮了，被褥摸起来都是湿的，一股子霉味，怎么晒都晒不干，烦死了。”
    话一出口，连梁小羽自己都怔了一下，这段时间，他并非真的毫无知觉，他的心就像被反复拨弄的琴弦，这段关系显而易见的危险和不正常像冰冷的针尖，时时刺痛着他。
    他隐约知道这段关系的最终点是什么，却贪恋赵明远那份似乎独属于他的温柔，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沙子里，不愿深想，更不愿面对。
    就像此刻，他抱怨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只是对着一个亲近的、值得信赖的朋友发着无关痛痒的牢骚，浑然不觉这话里已经透露出多少关于他窘迫生活的细节，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了猎食者的视野之下。
    赵明远夹寿司的动作在空中顿了一下，才将食物放入自己盘中，他抬起眼，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仿佛平静的湖面下翻涌的暗流。
    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梁小羽因为抱怨而微微嘟起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看着他脸上那对潮湿环境毫不掩饰的厌烦小表情。
    这看似寻常的抱怨，听在赵明远耳中，无异于最动听的邀请，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介入他生活、提供“帮助”的绝佳突破口终于主动送上门来。
    他强压下心头几乎要酿成惊涛骇浪的占有欲，将语气放得更加温和，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关切：“环境这么差？对你身体很不好了，没考虑换个地方住？”
    梁小羽被赵明远难得直白的问法问得一愣，随即一脸无奈的吐槽道：“租不起好的。现在这个离公司不算远，也便宜，将就着住吧。”
    赵明远没再追问，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拿起温热的酒壶，清澈的酒液带着暖意，匀速注满了梁小羽面前空了一半的酒杯，声音低沉平稳，安慰道：“嗯，慢慢来，不急。”
    时间在梁小羽放松的姿态和赵明远耐心的守候中悄然流逝，又是一个周五的夜晚，赵明远这次带梁小羽去了一家深藏在胡同深处的私房菜，小四合院装修的很有些古色古香的意境，包厢里还点着一盏绘着美人图的宫灯。
    菜品上齐，多是梁小羽偏好的，滋味更足一些的菜式，赵明远没有立刻动筷，而是端起手边温好的黄酒，笑着看向梁小羽：“今天这顿，算是给你庆祝。”
    梁小羽一愣：“庆祝？”
    “嗯，王莉下午报上来的转正申请，人事部门已经批了，恭喜，小羽，你现在是正式员工了。”赵明远特意加重了“正式员工”四个字，语气带着些真诚的赞许。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梁小羽！
    他没想到赵明远会知道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会特意为他庆祝！脸腾的一下又红了，眼睛亮晶晶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真，真的吗？谢谢赵总！谢谢您……我，我一定更努力！”
    梁小羽连忙端起自己的酒杯，笨拙的想跟赵明远碰杯，赵明远很配合的轻轻和他碰了一下，瓷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赵明远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带着魔力，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涌上心头，梁小羽感觉自己眼眶都有些发热，他用力点点头道：“嗯！谢谢赵总！”
    赵明远又抿了一口酒，看着梁小羽因为兴奋而格外生动的脸，笑道:“快动筷子吧。”
    这顿饭，因为转正的喜悦而气氛格外轻松，梁小羽的话比平时多了些，分享着工作上的小进步和小烦恼。
    赵明远只耐心听着，偶尔搭两句话，目光始终黏在梁小羽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越来越浓的占有欲，他看着青年因为微醺后红润的脸颊，看着他因为开心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毫无防备的向自己展露着青涩的喜悦，就好像在看一只已经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主动靠近猎人的兔子。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深意更浓，仿佛在无声丈量着这份唾手可得的猎物，盘算着如何将其完整的彻底的纳入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