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上，许星尘感觉自己像被充满了电的小马达，干劲十足。
    连平时觉得枯燥的报表分析都似乎顺眼了许多，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嘴角时不时就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那份巨大的、名为“被允许追求楚倚青”的狂喜，像源源不断的能量棒，支撑着他度过每一个分秒。
    他甚至觉得会议室里那些老狐狸的脸，今天看起来都慈眉善目了不少。
    午餐时间临近。
    许星尘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1：50。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雀跃，但眼底的光亮根本藏不住，拿起桌上那份关于新项目数据模型的报告，
    这份报告确实有几个关键点他还没完全吃透，但此刻，这绝对是去找楚倚青最完美、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整理了一下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衬衫领口，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认真、公事公办。
    然后，他迈着轻快但努力克制的步伐，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和距离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笃笃。
    敲门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进。”里面传来楚倚青一贯清冷平稳的声音。
    许星尘推门而入。
    楚倚青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冷峻专注。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许星尘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楚总。”许星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专业，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双手将那份报告递过去，“关于XX项目的数据模型，有几个地方，我还有些疑问，想请教您一下。”
    他的表情绷得紧紧的，眼神“专注”地看着报告封面，仿佛那上面印着宇宙真理。
    楚倚青抬起头，目光落在许星尘身上。
    当看清来人时，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里，几不可查地掠过一丝微光。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姿态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从容，淡淡地问：“有事？”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嗯！有事！”许星尘猛点头，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积极。
    他指着报告上自己用荧光笔标记的一处，“就是这里，关于这个市场变量的权重设定，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
    楚倚青的目光扫过报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许星尘手中接过了文件。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许星尘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让许星尘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
    楚倚青将报告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许星尘标记的地方，开始讲解。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将复杂的商业模型拆解得如同精密的仪器图纸。阳光落在他专注的眉眼和开合的薄唇上，勾勒出令人心动的剪影。
    许星尘：“嗯嗯嗯！”
    用力点头。
    楚倚青继续讲下一个关键点。
    许星尘：“嗯嗯嗯！明白了！”
    继续用力点头，眼神亮得像探照灯，一眨不眨地黏在楚倚青脸上，从英挺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线条优美的下颌线。
    目光灼热、纯粹，毫不掩饰其中的崇拜和越来越浓烈的喜欢。
    什么市场变量，什么权重设定，此刻都化作了背景板，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在发光的人。
    楚倚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几乎要在他脸上烧出洞来的、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
    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让他讲解的思路都微微凝滞了一下。
    他停下讲解，没有看报告，而是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精准地捕捉住许星尘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微微挑了下眉，薄唇轻启，语气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极其浅淡的调侃：
    “许少爷，”他刻意用了这个疏离的称呼，声音却比平时低沉了一丝，“我脸上……有字？”
    “啊？”许星尘被当场抓包，瞬间从花痴状态惊醒，脸上“腾”地一下爆红。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眼神飘忽，像只受惊的兔子，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傻乎乎的、带着点讨好和羞涩的笑容，声音都软了几分：“没、没有……楚总您……您继续说嘛……”
    他下意识地微微前倾了一点身体，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一脸的“别停，我爱听”。
    楚倚青看着他那副又傻又窘迫、却依旧亮晶晶盯着自己看的模样，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极其陌生的、柔软的情绪悄然蔓延开。
    好傻。楚倚青在心里评价。
    但……似乎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那颗被利益计算、风险评估和冰冷规则浸染了太久的心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
    可爱？楚倚青几乎从未用这个词形容过任何东西。
    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可爱”等同于无用和软弱。
    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羞得要命、却依旧执着地用亮晶晶眼神看着他的小少爷，这个词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他从小在楚家那个巨大的、冰冷的、充满了权衡与算计的宅邸里长大。
    亲情、友情、乃至任何情感，都可以被放在天平上称量，成为利益的砝码。
    他习惯了用冷漠和距离保护自己，习惯了将一切情绪都换算成得失。
    许星尘的出现，就像一道毫无征兆、不讲道理、甚至有点莽撞的阳光，强行穿透了他精心构筑的冰层。
    这个大少爷活泼得有点吵闹，热情得让人无所适从，笨拙地装风流却纯情得要命，委屈时会哭得像被抛弃的小狗，高兴时眼睛亮得能照亮整个房间。
    他身上那种鲜活、温暖、甚至有点傻气的特质，是楚倚青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的新奇色彩。
    而这种色彩，似乎……开始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和愉悦。
    一种与利益算计无关的、纯粹的吸引。
    楚倚青的眸色深了几分，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复杂情绪。
    他当然不会把“可爱”这种词说出口。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报告上，拿起钢笔，用笔帽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许星尘还指着报告页面的手背。
    “看报告。”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甚至比刚才更严肃了一分，掩饰住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波动，“这里，还有这里，逻辑要再理一遍。下午把修正版给我。”
    许星尘被敲得缩回手，看着楚总瞬间又变得冷峻的侧脸，心里那点窃喜泡泡“噗”地破灭了，赶紧收敛心神，乖乖应道：“是，楚总！”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藏着揉碎的星光。
    墙上的挂钟指针稳稳地指向12：10。
    窗外的阳光更加强烈，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整齐的光影。
    办公室里只剩下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许星尘磨磨蹭蹭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和楚倚青讲解时留下的笔记，那份被楚总敲过手背的报告此刻也显得格外可爱。
    他悄悄抬眼，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办公桌后那个依旧沉浸在文件里的身影。
    楚倚青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冷峻的眉骨，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侧脸在明亮的光线下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许星尘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心里的小人疯狂打滚：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简直犯规！光是坐在这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不行不行！得主动出击！这可是“被允许追求”后的第一次“约会”机会，虽然是食堂！
    许星尘深吸一口气，鼓起这二十几年所积攒的所有勇气以及撒娇技能点，抱着收拾好的文件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挪到楚倚青办公桌侧前方一点的位置，微微歪着头，眨巴着那双还带着点羞赧却无比明亮的眼睛，像只期待主人投喂的小狗，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不住的撒娇：
    “楚总……”他拖长了尾音，眼神巴巴地望着楚倚青，“……那个，都中午了……一起去吃个饭吗？”
    楚倚青手中的钢笔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许星尘脸上。那双眼睛里难得带着明显的惊讶，似乎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明目张胆”的邀请。
    眉峰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他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姿态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缓的，听不出喜怒，却抛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不怕被其他人看到？”
    这话像在提醒许星尘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以及可能带来的闲言碎语。
    换做以前，许星尘可能会退缩，会犹豫。
    但此刻，“被允许追求”的巨大喜悦和楚倚青早上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底气。
    许星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像阳光穿透云层，带着点少年人的无畏和狡黠，他挺直了背脊，声音清脆，理直气壮：
    “怕什么！”他顿了顿，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小得意和毫不掩饰的亲近，“而且，现在不是……我在追您嘛……”
    最后几个字声音微微压低，带着点羞涩，却清晰地传入楚倚青耳中。
    许星尘微微前倾了一点身体，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前，做出一个祈求的姿态，眼神更加湿漉漉、更加充满期待，将撒娇的功力发挥到极致：
    “楚总……赏个脸好不好？食堂的红烧排骨听说特别棒！我请你吃？”
    那语气，那眼神，仿佛楚倚青不答应，就是天大的罪过。
    楚倚青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期待、亮得惊人的眼睛。
    看着他那毫不作伪、带着点傻气的无畏。
    听着那句理直气壮的“我在追您”和软糯的“赏个脸好不好”。
    一股极其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像温水般包裹了他坚硬的心房。
    他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抵挡许星尘这种直白又带着点笨拙的撒娇。
    那双眼睛里的光亮和期待，像带着某种魔力，让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权衡瞬间失效。
    。。。。更别说那句“我在追您”。
    楚倚青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却代表了他内心那瞬间的动摇和……妥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了许星尘几秒。
    那眼神很深，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享受对方这份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属于他的“追求”。几秒钟的沉默，对许星尘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楚倚青交叠的手指松开，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依旧优雅从容，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场。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目光平静地掠过许星尘瞬间爆发出巨大惊喜的脸，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如同天籁。
    许星尘的心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差点欢呼出声。
    他强忍着雀跃，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虽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赶紧跟上楚倚青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总裁办公室。走廊里果然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远处电梯间隐约传来声响。
    许星尘像只快乐的小尾巴，紧紧跟在楚倚青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身边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甜美。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许星尘能清晰地闻到楚倚青身上那熟悉的、清冽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属于纸张和墨水的味道。他偷偷往楚倚青那边挪了一小步，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手臂布料传来的体温。
    楚倚青目视前方，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去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许星尘带着那种纯粹的喜悦和依赖靠近时，当那句软糯的“我在追您”在耳边回响时，他内心深处那块坚冰的某个角落，正悄然融化，流淌出连他自己都未曾体验过的、名为“心动”的暖流。
    食堂的喧嚣即将成为背景，而这场由他“允许”开始的追逐游戏，似乎正朝着他未曾预料、却隐隐期待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