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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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苑的警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水面似乎重归平静。池忆变得异常安分,每日只是参加些风花雪月的宴饮,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绝口不再提任何敏感话题。七皇子更是如同鹌鹑般缩在府里,称病不出,仿佛真的被吓破了胆。
然而,宋十一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半分。毒蛇缩回洞穴,往往是为了积蓄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她加派了监视两国使团和七皇子府的人手,京中的防卫也调整得更加外松内紧。
但这份紧绷的平静,在第三日清晨被骤然打破。
天色未亮,心腹女官便脚步急促地闯入寝殿,甚至来不及通传,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惊慌:“殿下!丞相府出事了!”
宋十一瞬间惊醒,披衣坐起,心脏猛地一沉:“说!”
“云小姐……云小姐昨夜……险些被掳走!”
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宋十一的脊背,她猛地攥紧床沿,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人呢?!”
“万幸!玄甲卫暗中护卫发现及时,与贼人交手,对方见事败,服毒自尽了!云小姐受了惊吓,但并未受伤!”女官语速极快,“只是……现场留下了这个。”
她呈上一枚令牌。玄铁打造,边缘淬着暗蓝幽光,正中刻着扭曲的西域符文——与之前云樱儿从七皇子府“顺”来的那枚,一模一样!是柳钰麾下死士的标志!
宋十一盯着那枚令牌,眼底的冰封瞬间碎裂,化为滔天烈焰!胸腔里翻涌的怒意和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柳钰!
果然是他!
他竟真敢动手!而且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直接派人潜入丞相府掳人!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
那个画面甚至不敢细想!
“备马!”宋十一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立刻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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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皇帝刚起身不久,正在用早膳,听闻长公主未经通传、面色骇人地直闯而来,心下便是一沉。不等内侍通报,宋十一已一阵风般卷了进来,周身裹挟的戾气惊得两旁宫人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父皇!”宋十一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将那枚玄铁令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震得碗碟哐当作响!“请父皇即刻下旨,围剿乌龙国使馆,捉拿柳钰!”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一愣,看向那枚令牌,眉头紧锁:“十一,何事如此惊慌?这令牌……”
“柳钰昨夜派死士潜入丞相府,意图掳走云樱儿!”宋十一语速极快,字字带着血腥气,“若非儿臣早有防备,此刻人已落入敌手!此獠狼子野心,公然在我大启京城行此卑劣之事,视我朝纲法度为无物!儿臣请旨,立刻将其诛杀!”
皇帝脸色骤变:“竟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令牌在此!死士尸体仍在丞相府!这便是铁证!”宋十一目光灼灼,逼视着皇帝,“父皇!柳钰此举,已非寻常挑衅,而是宣战!若我朝再无反应,国威何存?!”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内侍战战兢兢的通报声:“陛、陛下……七皇子殿下求见……”
皇帝正心烦意乱,闻言不耐道:“让他滚回去养病!”
话音未落,七皇子宋景珑却已经自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父皇!父皇为儿臣做主啊!皇姐她……她要杀了儿臣!”
只见他发髻散乱,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副惊惧过度的模样,演技比之前更加精湛。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又胡闹什么!”
七皇子指着宋十一,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父皇!皇姐因儿臣与乌龙国太子多饮了几杯酒,便疑心儿臣通敌!昨夜竟派玄甲卫围了儿臣府邸,将儿臣软禁!今日、今日更是拿着不知从哪来的令牌,要构陷儿臣与柳将军勾结!父皇明鉴!儿臣纵有千般不是,也绝不敢行此叛国之事啊!皇姐这是要逼死儿臣啊!”
他唱作俱佳,倒打一耙,瞬间将水搅浑。
皇帝看看状若疯魔、杀气腾腾的长女,又看看哭得凄惨、仿佛蒙受奇冤的幼子,一时头大如斗,难以决断。那令牌确是乌龙国死士所有,但仅凭此物,确实难以断定就是柳钰指使,更牵扯不到七皇子头上。若贸然围剿使馆,引发的将是两国大战!
“十一,”皇帝揉着额角,试图安抚,“此事朕知道了,定会严查!但围剿使馆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宋十一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等到他们将刀架在京城百姓的脖子上吗?!等到他们下次直接闯入皇宫吗?!父皇!柳钰今日敢动丞相之女,明日就敢动皇室宗亲!其心可诛!其罪当灭!”
“皇姐何必危言耸听!”七皇子尖声反驳,眼神却偷偷瞟向皇帝,“分明是你与那柳钰有私怨,借题发挥!说不定那贼人就是你自已派去,栽赃陷害!好为你擅自动兵找借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
这话恶毒至极,却恰好戳中了皇帝内心深处对宋十一兵权过重的忌惮。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景珑,闭嘴!”他又看向宋十一,语气带上了几分帝王的威压,“十一,朕知你愤怒,但此事需查清再议!不得鲁莽!”
看着父皇那犹豫不决、甚至带着猜疑的眼神,听着七皇子那颠倒黑白、煽风点火的哭诉,再想到云樱儿昨夜可能遭遇的险境,宋十一一直紧绷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了!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跪在地上的七皇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和鄙夷:
“宋景珑!你当本宫瞎了吗?!”
这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在御书房,震得所有宫人魂飞魄散!
“之前猎苑给你的警告,你忘了?!还是你觉得,本宫的手段,只会吓唬小孩?!”
她一步步逼近七皇子,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宋景珑吓得连哭都忘了,只会惊恐地往后缩。
“与池忆把酒言欢、商量着如何用龌龊手段毁人清白时,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昨夜贼人潜入丞相府,令牌在此,死士尸身未寒!你敢说与你无关?!”“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哭戏!你的眼泪,比阴沟里的淤泥还脏!”“本宫告诉你,宋景珑,今日你若说不出那贼人的来历,说不出柳钰为何要动云樱儿,本宫现在就以叛国罪,将你剁碎了喂狗!你看父皇——保不保得住你!”
她言辞犀利如刀,一句比一句毒辣,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将七皇子那层虚伪的皮囊彻底撕碎,露出底下不堪的内里。御书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她冰冷愤怒的声音在回荡,和七皇子吓得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皇帝被长女这从未有过的失态和狠戾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阻止。
宋十一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七皇子咽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说!”
七皇子吓得惨叫一声,裤裆再次湿透,腥臊气弥漫开来。他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池忆……是柳钰……他们逼我的……我不敢了……皇姐饶命……饶命啊……”
他这等于变相承认了!
皇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宋十一握剑的手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她猛地收回剑,转身看向皇帝,声音冷得掉渣:“父皇,您都听到了?”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不成器的儿子,又看看杀气腾腾的女儿,最终,疲惫又愤怒地闭上了眼,挥了挥手:“将……将这个逆子……拖下去!圈禁宗人府!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侍卫上前,将烂泥般的七皇子拖了出去。
御书房内重归死寂。
宋十一站在原地,胸口依旧因盛怒而微微起伏。她看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皇帝,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疲惫。
“父皇,”她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柳钰,必须死。”
皇帝睁开眼,看着她眼中那不容更改的坚定,深知此事已无法善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做?”
“儿臣自有分寸。”宋十一收起剑,捡起地上的令牌,“绝不会让战火,烧到我大启疆土。”
她行礼,转身,玄色衣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离开了御书房。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和杀伐之气。
柳钰,池忆。
你们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