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博鲁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莫名地一慌。是啊，因为杉自从出现之后一直都是表现出一副无害的样子，他差点忘记了，忘记这个活到可以独自收徒了的人，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在森林中，凡是未经邀请闯入森林的外人，一旦被发现无论理由都会被杉无情地射杀，哪怕是进入杉地盘的魔兽，都会被他撕碎。
    而此刻，杉看巴伦贾的眼神，跟他拉弓对准外来者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但是巴伦贾不难杀，如果死在了自己店中会引来巨大的麻烦。
    “住手，快放开他。”莫尔博鲁急忙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他冲上去去掰杉的手，试图将巴伦贾解救出来。他知道，以杉的力量，只要再稍微用力，巴伦贾的脖子就会像枯枝一样被捏断。
    杉转头看向莫尔博鲁，收起了眼中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放过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但他看到莫尔博鲁满脸焦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巴伦贾像一摊烂泥一样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看上去狼狈不堪。他看向杉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却还有着不加掩饰的傲慢。
    “还不快滚！？”莫尔博鲁喊了一句。
    听见莫尔博鲁的吼声巴伦贾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一边跑一边尖叫：“你们给我等着！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被震的晃动的门铃还在发出清脆的响声。
    杉转身面对着莫尔博鲁，又变回了那副温和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满是杀气的人不是他。他看着莫尔博鲁，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让自己感到烦躁的问题：“你……真的喜欢人类？哪怕是这样的人，也舍不得他死？”
    莫尔博鲁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巴伦贾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眉头紧锁。香料商人在蜃楼之喉颇有势力，是那掌控城市的20人之一，这次的事情看上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善终了。
    “以后别随便动手。这里不是森林，随便杀人会惹上大麻烦。”他转过身，语气中带着疲惫，他想对杉发脾气，但他明白杉动手的原因是巴伦贾侮辱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一个维护自己的人呢？
    杉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追问道：“你想成为人类吗？像人类一样在这个国家生活？”
    莫尔博鲁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他只是逃离了森林，然后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而这座城市接纳了这样的自己。
    见莫尔博鲁没有回答，并且每次都回避是否喜欢人类的问题，杉慌了，他走到莫尔博鲁身边，脸几乎要贴在莫尔博鲁的脸上，眼中带着痛苦和悲伤，声音有些颤抖地再次开口道：“你要清楚你不是人类，你们的寿命长度不一样，观念也不一样，跟人类走得太近的话，痛苦的只会是你。”在杉心中，谁都可以喜欢人类，但他和维茵斯绝对不行，他不反对与个体交好，但喜欢整个种族绝对不行。
    杉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莫尔博鲁的心情更加烦躁，而杉却像没有注意到莫尔博鲁的心情一样，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如果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动手，可以吗？你会再次阻止我吗？”
    杉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一只手轻轻贴上莫尔博鲁的脸颊，微弯着腰低下身子，从莫尔博鲁视线下方的位置仰起脸向上看着他，语气悲伤：“如果我那样做了，维茵斯会讨厌我吗？我……唔。”
    莫尔博鲁只觉得杉离自己太近了，近到能清晰地感觉到杉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温暖的气息拂过皮肤，留下一丝痒意。再加上杉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和摆在自己眼前的光景，这副姿态本应该让人感到动容，可偏偏杉却说着一些令人厌恶的话。莫尔博鲁没有让杉继续说下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轻轻向后推了推，说道：“你靠得太近了。”
    “不要再给我惹更多麻烦了。”莫尔博鲁看着杉认真的表情，觉得这个男人可能会永远活在自己的逻辑里，丝毫意识不到他随手的一个动作会惹来多大的麻烦。而且现在，麻烦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了，只希望香料商人手下留情。
    莫尔博鲁推开杉，去锁好了店门和窗户，又从杉身边走过，走进员工休息室的时候熄灭了灯光：“别想太多，睡觉吧。”随后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将杉独自留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