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头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谭先月在一阵若有似无的海棠花香中睁开眼。窗外晨光已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光斑，朱英花早已不在房内，床头矮几上却放着一碗温好的醒酒汤，青瓷碗旁压着张素笺，字迹清丽如她本人：「李家之事，需谨慎。若真要去，我朱家人脉可借你一用。」
    他捏着字条，指尖触到纸面残留的微温，心头忽然一暖。原主荒唐半生，斗鸡走狗惹是生非，倒有这样一位未婚妻真心待他。将字条折成方胜收进袖中，他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晨露打湿的海棠花瓣落在窗台上，带着沁脾的凉意。洗漱时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人虽仍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眉骨却比寻常人更锋利些，眼神已褪去往日的纨绔浮躁，多了几分经历过生死的沉静。
    「系统，那淬体丹……」他在脑海中呼唤，洗髓丹的效果让他对系统奖励多了几分期待。
    【宿主可随时取出服用，服用后需静心调息三个时辰，期间会排出二次杂质。】小精灵的声音带着雀跃，【不过建议宿主先完成今日签到哦~今日签到地点：李家大门。奖励：基础拳法《崩山拳》秘籍，附带入门感悟！】
    谭先月挑眉——这系统倒是会挑时候，分明是逼着自己把事闹大。
    辞别朱家时，朱景澄塞给他一枚暖玉玉佩，上面阴刻着朱字，触手温润：「拿着，洛渊城地面上，见此玉佩如见我朱景澄。」朱语棠则让下人备了辆乌木马车，车帘绣着缠枝海棠，笑道：「坐车去，能快些，也体面些。」朱英花站在垂花门后，半隐在雕花木门的阴影里看他上车，直到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远去，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发尾的海棠虚影蔫蔫地垂了下来。
    李家大宅依旧气派，朱漆大门配着铜环，门前石狮怒目圆睁，只是今日侍卫换了新面孔，腰间佩刀比寻常护卫更长些。见谭先月从马车上下来，左边的侍卫立刻横枪阻拦：「站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李府！」
    谭先月没亮谭家令牌，反而摸出朱家那枚暖玉：「通报你家主，就说谭先月来讨个说法。」
    侍卫见玉佩上的朱字，脸色微变——朱家世代经营药铺，与各大家族都有交情，在洛渊城的地位，可比李家这暴发户高多了。虽心有不甘，还是撇下同伴匆匆入内通报。另一名侍卫盯着谭先月，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大约是听说了前些日子被丢下山崖的糗事，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嗤笑。
    没等多久，李府大门「吱呀」洞开。李万霖穿着一身墨色锦袍，腰间玉带束得极紧，衬得肚腩愈发明显，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个个太阳穴鼓起，气息沉凝，显然是淬体境中阶的好手。他身后还跟着个粉裙少女，正是李家大小姐李梦瑶，此刻正瞪着谭先月，眼底淬着怨毒，双手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谭先月，你还敢来？」李万霖站在三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冷笑，声音像磨过的砂纸，「上次没摔死你，是你命大！真当我李家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谭先月仰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却没眯眼，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李老爷，我来问你，前几日我路过你家后院，究竟犯了何错，要被你家护卫打残丢下山崖？」
    「你偷看我女儿洗澡，还敢问何错？」李万霖身后的管家尖声叫道，他穿着件比主子还花哨的绸缎褂子，指着谭先月的鼻子骂道，「我家小姐冰清玉洁，被你这登徒子玷污了眼，没当场打死你已是仁至义尽！」
    「哦？偷看？」谭先月忽然笑了，声音陡然拔高，足以让周围渐渐聚拢的路人听清，「敢问李大小姐，那日你在后院沐浴，是亲眼看见我的脸，还是抓到了我的衣袍？或是有哪个丫鬟婆子能作证，看到我进了后院？」
    李梦瑶被问得一窒，脸颊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扇了耳光：「我、我听到动静了！护卫说看到你往那边跑了！」
    「护卫说？」谭先月转向围观人群，朗声道，「大家评评理！单凭一句护卫说，就能断定一个人有罪？就能把谭家子弟打残丢下山崖？洛渊城的规矩，难道是李家说了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早起赶集的商贩、挑着担子的脚夫、买菜归来的妇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对啊，没凭没据就打人，太霸道了吧？」
    「听说谭家少爷虽然混，但也不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我看是李家仗势欺人！前阵子还听说他们强占了张屠户的铺面呢！」
    李万霖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往日里只会吃喝玩乐的废体，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煽动了民心。「一派胡言！」他怒喝一声，对护卫使了个眼色，「给我把这刁徒打出去！别污了我李府的地！」
    四个护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拳头带着破风的声响，显然是下了狠手。谭先月早有准备，昨晚从系统兑换了临时身法「踏风步」，此刻心中默念口诀，身形陡然变得轻盈——这临时身法虽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对付几个淬体境护卫却绰绰有余。他脚下步伐变幻，像一阵风般在人群中穿梭，护卫们的拳头明明眼看就要砸中他，却总在最后一刻落空，反而有两人收不住力，重重撞在一起，疼得龇牙咧嘴，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哄笑。
    「李家好大的威风！」谭先月一边躲闪，一边扬声道，「打不过就想杀人灭口？是不是怕我查出真相，让你家小姐的名声彻底烂掉？我听说，那日与李大小姐在后院见面的，是城西王家的公子吧？」
    这话半真半假，是他从原主记忆碎片里拼凑的，却精准戳中了李梦瑶的痛处。「你胡说！」李梦瑶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脸色白得像纸。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像淬了冰的玉珠砸在地上：「李家这是要当众行凶？」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谭疏桐一袭白衣，赤红色的眼眸扫过李府众人，宗师境的威压如无形的浪涛铺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四个护卫顿时僵在原地，腿肚子都在打颤——宗师境强者，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李万霖脸色瞬间惨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却强挤出笑容：「疏桐侄女，这是误会，我只是想请谭少爷进去喝杯茶，好好谈谈……」
    「谈？」谭疏桐走到谭先月身边，身形比他还高些，目光落在李万霖身上，带着审视，「我弟弟说没偷看，便是没偷看。你若拿得出证据，今日我谭家认栽，任凭处置；拿不出，就当众给我弟弟赔罪。」
    李万霖骑虎难下，额头渗出冷汗，浸湿了鬓角。他哪里有什么证据？当初不过是李梦瑶与王家公子私会被撞破，慌不择言说是谭先月偷看，他为了维护女儿名声，才让护卫动手的。
    谭先月知道时机到了。他往前踏出一步，直视着李万霖，眼神清亮：「李老爷，要么拿出证据，要么道歉——选一个吧。」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都在催促李万霖给个说法，还有人开始往地上扔烂菜叶。李万霖嘴唇哆嗦着，在谭疏桐冰冷的注视下，终于咬着牙弯下腰，声音比蚊子哼还小：「是……是我李家鲁莽了，对不住谭少爷。」
    「没听见。」谭先月扬高了声音，「这么多街坊看着，李老爷的道歉，得让大家都听见才行。」
    李万霖肺都要气炸了，却不敢违逆谭疏桐的意思，只能憋红了脸，用尽全力喊道：「是我李家无凭无据冤枉了谭少爷，在此向你赔罪！」
    话音刚落，谭先月脑海中立刻响起提示音：【叮！任务完成，奖励签到点×1！】他随即在心中默念签到，又听见系统道：【恭喜宿主获得《崩山拳》秘籍，附带入门感悟已存入脑海！】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脑海，关于拳法发力的窍诀清晰明了，仿佛练了十年八年一般。谭先月心中一喜，对着李万霖冷笑一声：「今日看在街坊面上，这事暂且作罢。但若再有下次……」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冷意足以让李万霖心头发寒。
    转身与谭疏桐一同离开时，谭先月忽然回头，瞥见李梦瑶怨毒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李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走在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谭疏桐忽然侧头看他：「刚才那身法，是你自己练的？」
    谭先月心头一跳，打哈哈道：「瞎琢磨的，让姐姐见笑了。」
    谭疏桐没再追问，只是赤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嘴角似乎还微微勾起了一点弧度，转瞬即逝。谭先月摸了摸袖中朱家的玉佩，又想起朱英花的字条，忽然觉得这星陨大路的修行之路，似乎比想象中更有盼头了。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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