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万仞的手贴在冰棺上，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他看着棺里的颜茈烬，声音轻轻的：“茈烬，你还记得不？你刚躺进这冰棺那会儿，我心口的魔核碎了一半，别说弄什么归礼，就连抬手摸你一下都费劲。”
    蔺万仞用指腹按了按自己左胸，能清楚摸到底下魔核稳稳跳动的力道，又往冰棺上点了点：“可现在好了。你看这劲儿，撑住整个归礼肯定够。”
    蔺万仞笑了笑，带着点五百年没说出口的委屈：“等这天，真等了太久了。
    风裹着草木香涌进来，连理枝撑着红伞站在冰雾里：“魔尊倒是比我早到一步。”她将玉瓶放在冰棺角，“岸云岫的玉浆取来了，卯时的朝露凝的，一点没差。”
    蔺万仞抬头：“东西都齐了？”
    “昆仑灵芝在玄烬壑阵心摆好了，”连理枝数着数，“九节菖蒲沿着溪畔铺了半里地，八卦镜挂在你们初遇的崖石上，引魂灯的芯子我试过，一点就亮。”她笑了笑，“就等你了。”
    “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年。”蔺万仞抱起冰棺，脚步稳得很，“当年我抱着你从玄烬壑退下来，浑身是血，连一步都走不动。如今啊……”他低头看了眼棺中沉睡的人，“能抱着你走回原地。”
    连理枝跟上他：“归礼要借满月的光，现在月亮刚过中天，正好。”
    玄烬壑崖顶，月光铺了一地。引魂灯的幽蓝火苗窜得老高，连理枝指着半空的八卦镜：“魔尊，滴血入紫玉吧。”
    蔺万仞一口咬破自个儿指尖，血珠子啪嗒掉在掌心那块紫玉上，那玉立马就烫得吓人。他赶紧把玉攥得死紧，冲着冰棺就喊：“茈烬，我在这儿呢！”
    “魔气正顺着玉走呢，千万别停手。”连理枝那边挥动着手里的红伞，伞面上那些符文都亮起来了，“引魂灯的火苗子快缠上冰棺了！”
    幽蓝色的火苗缠着光丝，滋滋地就朝冰棺上爬，冰面都开始冒烟儿化水了。蔺万仞喉头发紧，声音都有点抖：“茈烬，快醒醒，看看我啊。”
    “咳……”
    一声轻轻的咳嗽，像个小石头子儿似的砸进蔺万仞耳朵里，他一个猛子就扎下去，脸都快贴冰棺上了。颜茈烬的眼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眼，还迷糊地眨巴了两下，眼神儿最后落在他脸上：“阿仞？”
    “是我。”蔺万仞嗓子眼儿都哑了。
    “你……你身上那伤都好了？”颜茈烬想抬手，手指尖儿刚碰到他脸颊就停住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五百年。”蔺万仞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按在自己心口上，“你摸摸，魔核早长瓷实了，一点儿都不疼。”
    颜茈烬嘴角弯了弯，眼角有点湿：“五百年啊……那你岂不是等得苦死了？”
    “不苦。”蔺万仞低下头，直接就亲了上去。这五百年的冰碴子、想得心肝疼、还有那悔恨劲儿，全都揉在这个吻里了，亲得又急又狠，可又透着怕再弄丢的小心翼翼。
    颜茈烬也抬手搂住他脖子，回吻得又轻又软，像怕劲儿大了，眼前这个人就要碎了似的。
    远处连理枝那把红伞滴溜溜转了个圈儿，伞上的小银铃叮铃铃响：“得，看来用不着我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亲完了，蔺万仞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以后可不准再睡这么长一大觉了。”
    颜茈烬鼻尖蹭蹭他的鼻尖：“要是我真又睡了这么久，你也会一直等下去，是不是？”
    “嗯。”蔺万仞把他搂得更紧，恨不得揉进骨头里，“等多久都等，一直等。”
    蔺万仞端着个玉浆碗凑到颜茈烬嘴边。月光正好洒在碗里，也照亮了他们俩挨在一块儿的手指头。
    颜茈烬抿了一小口玉浆，微微蹙眉：“这味道有些怪，泛着草腥气，还有些涩。”他眼睫低垂，上面仿佛沾了层月光，细细碎碎如银粉。
    “里面掺了灵芝粉，得小口慢品才顺口。”蔺万仞抬手拭去他嘴角残留的浆液，目光转向天际那轮满月，“你看这天上的月亮，和当年你揣着玄和玉髓花来找我那晚，亮得一模一样。”
    颜茈烬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道：“可今晚，比那晚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