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在第五天被无声地撕裂。
    齐柏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一本用意念唤出的《空间拓扑学基础》，一个关于空间“边界”定义的疑问浮上心头。他习惯性地抬头，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
    “023，空间是否存在理论上的物理边界？还是……”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齐柏的脊椎，让他汗毛倒竖。
    悬浮在几米外的银发少年系统，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姿态，但整个“人”的气场已截然不同。那份慵懒、戏谑、甚至偶尔流露的“人性化”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悬浮在那里，像一尊精密却冰冷的机器雕塑，姿态透着一股刻板的僵硬。冰蓝色的眼眸中，高速流淌的数据光带变得异常缓慢、凝滞，如同冻结的星河，散发着无机质的漠然。当他的目光落在齐柏身上时，不再是打量一个合作的宿主，更像是在扫描一件物品，评估其参数与价值。
    “玩家3241，”023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个清朗的少年音，但语调平直得如同电子合成，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得没有一丝起伏，“空间”边界”为高级机密，你的权限级别，无权访问。”，他的回答带着一种不属于023的、过于古老和正式的腔调，仿佛在背诵某种尘封的教条。
    最让齐柏心脏骤停的是结尾。
    当023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那个“数”字的发音，极其轻微地带上了一个古怪的卷舌音。这个细微的变调，如同电光火石，瞬间击中了齐柏的记忆深处！巴士上，那个在他掌心刻下“Tedeseo”、带着低沉磁性异国腔调的。
    “023？”齐柏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试探地叫了一声。
    “玩家3241，”被某种存在覆盖的“023”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冰蓝色的瞳孔里冻结的数据流毫无波澜，“请明确你的下一个需求。无有效指令将进入待机状态。”
    齐柏没有再问。他沉默地低下头，重新将视线投向地上的书页，仿佛被深奥的理论吸引。但他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精神紧绷如弦。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非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身上，如同实质的冰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他贴胸存放银币的位置，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暖意，那暖意如同沉睡冰层下的一粒火星，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齐柏无比确信——是那枚银币！它在刚才那一刻，对眼前这个“023”的存在，或者说对覆盖023的那个东西，产生了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书”，直到那股笼罩空间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几十分钟后，当他再次抬头，那个悬浮的身影似乎恢复了“正常”的数据流动频率，但那份僵硬和漠然仍未完全褪去。齐柏心中警铃长鸣。023被“替代”了！被那个巴士上的神秘存在，或者其力量短暂地“覆盖”了！这枚银币，果然与那存在有关！
    第六天，空间的氛围似乎恢复了“正常”。
    023又变回了那个银发蓝眸、带着点痞气的少年。他翘着二郎腿，悬浮在半空，手里捏着一个由数据流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魔方，嘴里甚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得百无聊赖。看到齐柏，他还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哟，宿主，早啊。今天精神不错嘛，看来休息得挺好？”
    齐柏走到他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直接切入主题：“昨天你在哪？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卷舌音？”
    023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夸张的茫然取代。他停下手中的魔方，冰蓝色的眼睛瞪大，充满了“无辜”的困惑：“昨天？替代？”他挠了挠银色的短发，的表情，“宿主，你是不是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昨天我在深度休眠啊！优化底层逻辑代码，处理一些冗余数据包，忙得很，根本没上线！怎么可能回答你问题？还卷舌音……我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他语气笃定，眼神里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完美地掩饰了任何可能的破绽。
    齐柏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023的表演天衣无缝。但他清晰地记得那道冰冷的视线，那平直诡异的语调，那个卷舌音，还有……银币那一瞬间的异动！这一切都绝非幻觉。023在撒谎，或者说，被覆盖的那段记忆，被某种力量“修正”或“屏蔽”了。
    “也许吧。”齐柏淡淡地应了一句，不再看023，转身走向空间模拟出的落地窗。他背对着023，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衣物，按在胸前那枚银币的位置。冰冷的金属此刻无比安静。但齐柏心中的疑虑和警惕，已如同被浇灌的藤蔓，深深地扎根、蔓延，缠绕住每一根神经。这个系统，这个空间，以及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存在，都比他想象的更危险、更诡秘。他必须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