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风将喝彩声淹没。三班也有人参加，钱顺一直关注着比赛进程。没敢把吴同订的小旗子插头顶上摇。台上评委和主持人正在唱票，人群中纪律委员喊他帮忙维持秩序，一直无法抽身。
    这小子可以啊，深藏不露。
    统计结束，杨齐票数遥遥领先，独占鳌头。替工科男出了一口恶气。二班爆发出欢呼声，一众男生冲过去进行特殊的庆祝仪式。将第一名举起抛向半空。
    杨齐从头到脚被摸的发痒，笑意不断。连声嚷着快停下。
    托住脚腕的两个男生相视坏笑，不知是谁起哄大喊。
    “走！去篮球架那边！”
    杨齐仰面只能看到灰扑扑的天空，耳边人声嘈杂。裤腿呼呼灌进冷风，腾空的身体很没有安全感。
    “谁摸老子屁股！放我下来！”
    眼前景象极速向后退去，直至变成篮筐。杨齐顿感不妙，还未挣扎便两腿大开撞上了篮球架。
    “骑栏杆咯！”
    一时间，路过的女生都不好意思再看，结伴掩面跑开。杨齐痛的龇牙咧嘴扭头，一眼看到自己曾经的春梦对象前前同桌正目睹着一切。
    完了…
    “吴同！！救我！！！”
    吴同目光还在找沈念安的那人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动静。
    眼见对方欲意离开，高瘦男语气急促。一手抓住吴同手腕。
    “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我不知道他在临水的住址，也…联系不上他……”
    吴同讶异，不知道住址也不知道电话还敢说是熟识。鬼才信你！万一是人贩子呢！
    见吴同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他似乎早有预料。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塑封过的合照，画面里他搂着沈念安站在游泳池旁的扶手边，动作很是亲密，一高一矮。全身湿淋淋的穿着泳裤。双手比耶，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睛。
    “同学，能不能麻烦你…”
    他言辞恳切。
    吴同目光灼灼，自己从未见过沈念安脸上有过这样肆意的笑容。他不善撒谎，明明自己控制的很好，不想在和沈念安接触。此刻却无法对那人的请求说不。
    “一会就都离校了，我带你去吧。”
    操场上的人陆续离开，杨齐杀猪的哀嚎声终于传到吴同和钱顺耳朵里。
    “吴同！吴同！救命啊！你个没心肝的老子嗓子都叫哑了！”
    起哄后的男生将人放在篮球架下便三三两两散去，钱顺抢先一步跑过去扶起杨齐。
    见吴同频频回头，远处两个男生步履艰难。那人拎着行李箱说道。
    “你的朋友好像不舒服，你先去看看吧。”
    姜枫刚从行政楼出来。比赛结束后，教职工都被叫去宣导节假日学生安全问题。一长串稿子絮叨的他耳膜都疼了。他环顾跑道两边，这几个猴崽子怎么还在操场没走？？
    杨齐眼尖第一个看见了他。
    “姜老师！姜医生！别走！我卡着蛋了帮帮我！快点带我去医务室啊！！”
    凄厉的音量比刚刚表演时的嗓门还大。
    姜枫一脑门黑线，跟上吴同。
    妈的！还不能走，老子要放假！
    走近了才发现杨齐面上几行泪水，惊恐羞赧疼痛的表情同时在一张脸出现。哀嚎着。
    “去医务室！去医务室啊！！我废了！妈妈啊啊啊啊！”
    姜枫骂骂咧咧跳起来，一巴掌将做过造型的头发拍扁，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别嚎了！真卡着了越嚎越充血！医务室我锁门了！现在谁也别想让我回去加班！”
    他回头对着吴同钱顺点兵点将。
    “你！你！还有你！”
    这个拎着行李箱的是谁，刚才没注意。看打扮风尘仆仆也不像学生，倒像是来接学生的。
    不管了！
    “你们仨！站他前边围起来一下！”
    语毕。人直接蹲在杨齐腿间，欻一声动作干脆利索的拽下裤子。脑袋凑过去，两根手指拨弄来拨弄去的揉捏检查。
    杨齐不敢再出声，两眼一闭哼哼唧唧的任他摆布。
    吴同也不避嫌瞄着伤处，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从小到大光屁股看了无数遍。反观那人，站在杨齐正对面，蹙眉看着男孩皱成一团的五官。半倚在行李箱上，看样子已是累极。
    “没事吧？”
    钱顺扭过去的脖子发酸，也不好意思回头。
    “没事！大惊小怪的！”
    姜枫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消毒湿巾，细致的清理每一个手指。一脸嫌弃的开口。
    “就大腿根有两处蹭破了，两三天就好。主要器官没事。你又不是在海绵体充血状态下撞上去的，放心！碎不了也断不了！再说篮球架是有棱角的，**没有直接受力。还有，你那褶皱里也常洗洗！都有垢了！”
    他面不改色的说完这些器官名词，并未发觉面前几位眼神不自然的移开。
    “没事就好。”
    杨齐面色绯红，小心翼翼的提上裤子，大腿岔的能骑摩托。吴同不忍他一人回宿舍，又考虑到钱顺跟沈念安实在是不对付，不敢让他带去名流公馆。
    “姜医生，麻烦你和钱顺一块送他回宿舍。我忙完再回去照顾。”
    送佛送到西，姜枫阴沉着脸拍了下杨齐屁股。
    “走吧！杨大佐！”
    直到三人拐弯进入宿舍，吴同顺势拎起行李箱。前头带路。
    “走吧！”
    那人匆匆跟上，要从他手里接过箱子。
    “同学，不麻烦你了。很沉。”
    吴同执意拎着，想帮他做点什么。他看得出这人和沈念安关系不一般。大胆揣测，也许……
    也许是他来到临水之前的“好朋友”吧……
    二人脚步不停，一路上那人都在打量学校周边的环境。支在垃圾堆里的大饼摊，写着“拆”字的破旧民房，还有总是坏一两个灯箱字的理发店，盗版“啃得鸡”……
    吴同这才看到，他穿着考究的皮鞋白袜。大抵是走动过多，脚后跟竟隐隐透出磨破的血水。V型的大衣领口褶皱崎岖，这种款式在北方难以御寒。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吴同心里也没了底。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发给沈念安。
    人都到楼下了还没收到答复，吴同带着他绕着小区内喷泉走了一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能随便将底细不明的人带到楼上。
    “要不你在楼下等等？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很敷衍的借口，不等对方质疑。他抢先一步关上了电梯门直奔五楼。
    门铃响后很久，沈念安才开门。看到来人，眼底稍有波澜。
    他穿着厚厚的冬衣，身上鼓鼓囊囊。用手扶住暖气片转身。别扭问道。
    “放假了不回家，跑这来做什么？”
    吴同刚想说有人去学校找你，瞟见沈念安手机就在兜里。他眼疾手快上前，两根手指夹出来。
    还是原来的手势密码。
    “我刚刚发消息你没看见？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知道沈念安追不上，他后退两步快速翻阅。果然看到黑名单里自己孤零零的头像。
    “还真把我拉黑了！”
    沈念安回头，语气里满是倔强蔑视。
    “你不是跟钱顺好吗？还在乎黑名单干嘛。”
    吴同屏息，深呼一口气！
    “你又好到哪儿去？！刚放假就有人大老远的拎着行李公然跑到学校去找你，现在人就在楼下！”
    算了！咱爷们儿大度！不跟残障人士一般见识！
    气哼哼将手机拍到沈念安手里，吴同身后传来微微发颤的声音。行李箱啪的倒地。
    “小安，是我。”
    沈念安瞬间瞪大了眼睛，转身时趔趄一下。绑在腿根的热水袋因为动作剧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视线越过吴同肩膀，看清了身后的人。
    “哥……”
    沈敬安将门口人挤到一边，紧紧抱住衣服套成球的弟弟。
    失而复得的感觉。
    吴同愣神，冷不防被推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了。
    沈念安立马有了底气，抬手揽住哥哥的肩膀。脑袋凑上去贴的紧紧的。
    “看到没！这是我哥哥！你再乱造谣小心我俩一起揍你！”
    吴同讪讪一笑，刚刚怎么没往这想呢。兄弟两个确实眉眼挺像。
    “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我回宿舍看看杨齐。”
    沈敬安眼神晦暗不明，看向吴同的眼神也不似刚才。他在楼下看到电梯停在了五楼，选择走步梯上来。在楼道里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坐下歇会吧，辛苦你带我过来。有时间的话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说完放下箱子，自顾自的开始打量屋内的环境。
    吴同捡起地上的热水袋拍拍。还好，灌的不太满，不会炸。
    沈念安装作踱步过去，偷偷将晾晒在阳台的护腿袜和角落里的拐杖藏起来。入冬以后，出入没有暖气的地方。他都离不开这两样。
    吴同坐在沙发上略显局促，很显然他现在是个外人。牛奶喵了一声走过去，口中叼了一根玩具趴在脚下，拿脑袋蹭着。看样子是想和他玩。
    逗猫棒另一头坠着一根没有笔帽的笔杆。吴同越看越眼熟，伸手拽过来，尾部还刻着一个同字。脱口而出。
    “这不是上次调座我丢的那支笔吗？”
    沈念安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吴同质疑的眼神他不敢看。更不敢面对哥哥的审视。
    “看来你在临水，干的还是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