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同坐在担架旁，看着医生护士动作迅速的抢救着沈念安，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开到医院。
    又回来了。
    急诊室的医生将他带血的衣服解下来，血肉模糊的两道口子，在刺眼的灯光下能看出有细碎的玻璃碴子。每在肉里拨出一片，吴同的拳就攥的紧紧的。很快大汗淋漓。
    终于包扎结束，抢救室的灯还没有灭。吴同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吴姐，对方的眼神带着熟悉和惊讶。她接到电话就急忙赶到，没想到物业口中破门救人的是他。
    吴同微微颔首示意，转身走出医院。在这里他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回去晚了杨齐钱顺要担心的。
    在家做笔录的这两人确实坐立难安，经过公安局的一番询问和对现场的检查，初步判定为自杀未遂。
    待警察走后，杨齐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对面的声音急切的催促。“杨齐你跟吴同的助学金资料没上交？这边排队点名你俩人呢？！这是国家级助学金，你让教育局单等你吗！”
    杨齐一拍脑门，完蛋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赶紧翻出吴同和自己的资料往背包里塞，跟钱顺吱了一声就往学校去。
    “老师你听我说，我们今天真是见义勇为去了！真的真的！还有三班的钱顺……“
    一边走一边解释。
    等到吴同进门，钱顺告诉他杨齐的去向，转而问他医院的情况。
    “不太清楚，我回来的时候人在抢救室，能不能救活不知道。”
    吴同躺在沙发里，胳膊上又缝了几针，缠着厚厚的纱布。他思考着自己手不能出力了，这几天的伙食怎么办。
    发愁之际，杨齐已经喘着粗气从学校回来了。钱顺的司机不在，他跑着去的。回来热的灌了一大杯冰水。
    “他妈的！这小子我看就是你的克星！我到那人家收资料搭的桌子都拆了！老班的脸黑的跟包拯一样把我臭骂一顿！”
    他捶胸顿足，一万二啊一万二！能吃多少好吃的！
    吴同对此倒没有很懊悔，再给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去救人的，再说他已经有了工资和助学贷款。高中三年紧巴一点还是足够过活。
    “别犯愁了，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几天是吃不到吴同的手艺了，这伤在手上一点劲使不上。钱顺从沙发上捞起杨齐，准备去楼下小饭馆打包几样回来吃。
    “别啊，买的菜没吃完呢。都放蔫儿了多浪费啊！”吴同伸手拦住他俩。
    “我是真不会做。”钱顺耸耸肩说，这事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反倒是杨齐，他知道吴同舍不得浪费食物，自告奋勇把做饭的事包揽过来。
    持着半怀疑的态度，吴同搬个椅子坐在厨房门口，开始指挥。
    土豆丝切成了薯条，打鸡蛋连壳一起扔锅里，西兰花焯水的时候把锅熬干了都没关火，做成了碳烤西兰花……
    这几样东西端上桌，钱顺看了好一会没分辨出来做的是啥。
    杨齐站在一边学着餐厅服务员样子介绍。“清炒土豆丝，番茄炒蛋，还有这个是干煸西兰花。”
    说到西兰花的时候他明显心虚了，声音都弱了几分。因为这一坨是做的最看不出来原样的。其他的最起码能看出点原材料。
    钱顺干脆不装了，筷子放回厨房说不饿不吃了。但碍于杨齐的面子，也没出去觅食，直接回屋打游戏了。
    吴同看着这一桌吃的。
    唉，这菜早知道还不如坏了呢。但是这么多年过的日子，不浪费食物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抓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吴同眉头深锁。真的是死难吃死难吃的！黑色西兰花苦的很，炒鸡蛋里边的蛋壳直硌牙，土豆丝油汪汪的腻死了。
    看他吃这么痛快，杨齐都有点怀疑自己了。这么好吃？上嘴一尝。
    好家伙！只有真兄弟能吃得下去。
    这顿饭吃的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多余的话。直到吴同去收碗，杨齐才憋出一句。
    “要不明天咱还是去楼下打包吧！”
    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吴同发出爆笑，一只没受伤的手啪啪拍着大腿，给杨齐整不好意思了。
    为了弥补吃这顿饭的人，杨齐又帮忙照顾吴同冲了凉再去睡。
    半夜，今天为兄弟插自己两刀的吴同睡不着了。胃里发出抗议，消化不良。他捂着肚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从床上起来想找点胃药。
    钱顺房间门没锁，有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吴同刚想敲门问他有没有胃药，一眼撇到这家伙没在打游戏，裹在被子里身体蠕动着，一只手在上下套弄。可想而知手机里看的什么。
    这小子，瘾还挺大。
    吴同没好打扰他，去厨房喝了一杯热水回屋了。
    钱顺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惊觉自己没有锁门。刚刚好不容易用五姑娘摆弄硬起来的，瞬间就颓了。他跳起来披着被子把门砰的一甩。
    艹！！好不容易起来了！
    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闭起眼睛沉浸在视频里女人的娇喘声中。脑袋里吴同那晚对他的触碰钻出来，钱顺心脏狂跳。内心产生一种莫名的渴望，对耳边的公式化的声音越来越烦躁。手中上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啊！！”劲使大了。钱顺蜷缩着双手捂住裆，五官都揉在一起。彻底歇菜了。
    头往手机上一压，视频暂停。钱顺双手锤床！他妈的吴同老子让你玩萎了！
    自从救了五楼那家伙以后，三个人默契的再也没提起过想找他麻烦的事。连续几天电梯里来来回回也没遇到和他一起的两个人，也许对方没抢救过来。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吴同感觉自己在家要躺废了，电视翻来覆去的看，打游戏打到手疼，无聊了想来根烟都被杨齐拦下，说伤口没完全恢复好不能抽。他活了快十八年没过过这么懒散的日子，只期盼着能快点开学。
    这天吃晚饭，吴同不常用的左手都已经学会夹菜了。三个人吃饭出现了一派和谐的场面，钱顺和杨齐都不跟他抢菜吃，怕吴同吃不饱还会预留出来一部分给他。
    “大后天要上课了，要不你俩提前去收拾收拾宿舍？”钱顺扒拉着碗里的菜，有点心虚的开口。
    杨齐没接茬，嘴巴还在啃卤菜里最后一只鸭爪，随口回答。
    “不去，有啥要收拾的，破床破板凳，拿扫把扫扫铺上被就睡呗。！”
    吴同看出钱顺眼神里的闪躲，询问道。“有事？是你爸妈要过来查岗吗？”
    钱顺有苦说不出，从那天晚上没把二弟玩立正以后，他担心吴同给自己留下阴影，心里早就想找个女朋友真枪实弹来一场了，这又联系上给吴同送过水的白裙子姑娘了。连着送花送礼物送零食，今天鱼儿松口了，答应钱顺到家里来一起看电影。这吴同好歹算是以前的情敌，要让对方看到他在这，事指定得黄。
    “就那谁……你认识，我今天约人到家里来看看电影。”钱顺支支吾吾朝杨齐眨了眨眼。
    杨齐立刻心领神会，嘴里最后一口肉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的一连说了好几个走。
    吴同吃的慢，手还不太方便。杨齐拉着钱顺跑到两人卧室把衣服都拽出来，阳台晒的收下来。叠也不叠就往包里塞。
    钱顺自诩都市潮男，搬家的时候夏天的衣服各款各样挂满了衣柜。看不上吴同和杨齐那品味，收拾起来都一脸嫌弃。
    吴同夏天是一水的无袖老头衫，白的黑的灰的，菜市口十块钱一件买五送一。下身大裤衩跟纹在身上一样。杨齐则是喜欢牛仔裤搭polo衫，深色的浅色的条纹的。理由是这么穿看上去像学习好的，杨妈瞧着高兴。
    衣服收好，明天都不等了。杨齐大大小小的挎了三四个包，里边有之前买好晒过的新被褥。
    钱顺看着有点不落忍。
    “我打电话让司机送你俩一下吧！要不明天再走也行啊。”
    “走了走了，都收拾好了。这屋里让咱仨住的你怎么也得收拾收拾。”
    说完又眯起眼睛坏笑的看向钱顺。“哪能耽误你好事呢～”
    杨齐比他俩都瘦，像只竹蜻蜓一样一长条。吴同帮忙拎了一个包。看这俩人残的残弱的弱，钱顺抢先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
    人都走远了，当下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了，吴同伤还没好，怎么就不能等几天呢？但是开学了有晚自习人更约不出来！
    钱顺狠狠心回去了，本身这事他就是始作俑者！该！
    在出租车上，杨齐仰面一脸沉思。
    “啧啧～”
    “哎！”
    “嗯～”
    各种语气助词冒出来，鼻子里发出长叹声。
    吴同看他，“咋了，你塞牙了？”
    杨齐白了他一眼，“马上钱顺就是我们中第一个不是处男的人了！”
    他又托住腮，手肘靠在车窗上。
    “我有点羡慕～”
    驾驶座上司机闻言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他俩，又迅速收回视线。
    吴同察觉到了，用手拍了一下杨齐大腿。
    “别乱说话！”
    到了宿舍，已经有不少同学住进来了，寝室里熄灯前正是热闹的时候。吴同这边另外五个室友都还没入校，杨齐帮他把被都铺好，就准备回隔壁了。
    一楼一连几个寝室都是一个班里的学生，杨齐住在105。
    吴同拿着牙杯从淋浴室回来，看到他要走。立马抓住杨齐胳膊。
    “把你被铺这屋睡吧，今天又没其他人。”
    杨齐无奈了，这楼里都这么多人了，也没能让吴同的胆肥起来。
    “行行行！我看看这外边到底有啥女鬼，今天晚上就来找我来，来来来！！”
    杨齐把东西往旁边床上一放，震得上铺落下来一层灰，拿起衣服就出去洗澡了。
    熄灯后。
    隔壁床上的呼噜声都起来了，吴同也睡意沉沉，他看一眼手机，快十二点了，应该是还没到时间。
    他玩起下载的单机小游戏，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手机往脸上一砸睡着了。
    这一夜很安静，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吴同睡的很香。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正常的声响，仿佛上次他独处时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钱顺在家花了一天时间，打扫，订花订餐。连蜡烛都买的是心形的。
    还买了TT。
    钱顺看着这玩意儿有些紧张的咽咽口水，又揣进兜里。
    佳人如期而至，还是标配的白色连衣裙。小姑娘眼睛大大，一笑嘴角有两只小梨涡。之前把钱顺迷的神魂颠倒。
    但一顿饭吃的钱顺索然无味，他不敢像在吴同杨齐面前一样大快朵颐不顾形象的吃。只能尽量绅士的给人夹菜，最后只能吃个半饱。
    白裙子也逐渐大胆起来，坐在地毯上看电影时往钱顺身边挪了两下。裙摆下一双长腿也有意无意的蹭到了钱顺。
    姑娘都这么主动了，钱顺摒除脑子里吴同上次用腿蹭他器官的画面。伸手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就要吻上去，尽显男人雄风。
    白裙子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心头打颤。
    “之前没听你说过住这个小区里，你爸妈都都是做什么的呀？”
    钱顺笑笑。“就做点小生意。”
    女孩更心花怒放了。撒娇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在操场上看过你打球的，当时对那个吴同和你都不太了解。现在看，还是你好～”
    “哦？怎么个好法儿？”
    钱顺来了兴趣，继续问。
    “哎呀，你不知道那个吴同，从小没妈。爸爸还是个风流人物，特别喜欢乱勾搭女人。家里还穷的就一间老屋。这样家庭能生出什么正经人。”
    钱顺心里一沉，默不作声。杨齐没告诉过他这些。
    白裙子以为贬低情敌正顺了钱顺的意，又装作漫不经心的继续说。
    “你不知道，他家穷，他爸对他特别不好。在宿舍里用的被褥里子都发黑，都不晓得用了多久了，也不舍得换一个。我有一个发小老家在他们邻村，这点事传的都知道。”
    钱顺心底泛酸，一阵阵的难受。杨齐不告诉他是应该的。没有人能坦然的将这些丑陋摊开说。
    他看着眼前涂了口脂娇嫩的嘴唇，却说出这种恶心伤人的话，突然没了再继续下去的欲望。
    “我爸妈刚刚发信息说要过来找我，要不你先回去吧，有空再联系。”
    女孩看向钱顺，眼里充满疑惑和惊讶，随后嘲讽不屑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抚平裙摆摔门而去。
    看着一桌还剩大半的餐食，这一顿在西餐厅定的，送餐上门花了他一千多块。估计对方也故作矜持没吃饱吧。
    装什么装！
    他又坐回去把剩下的牛排抓起来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饮料水果餐前面包在电影结束之前全部吃光了。
    这些钱买牛肉能买二三十斤，而且吴同肯定能做的肯定更好吃，上次炖的牛尾把杨齐他俩吃的满嘴流油。
    吃完他走到窗边抽烟，回想着白裙子的话点了一根又一根，烟雾一圈圈笼罩在周身经久不散。
    钱顺伸手掏出那盒TT，用力甩出窗外。
    去她妈的！

    作者闲话：

    有人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