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顺把路上遇到黑色商务的事情说完，言辞里尽是对其行事风格的不满。跟这人住这么近，怎么着也得给点颜色看看。
    “这样不好吧，人家都赔钱了，给钱时候都说这事翻篇了。有必要跟人过不去吗？”杨齐持反对意见。
    吴同没吱声，他又想起那天那个异常瘦削的男孩。能跟钱顺住在一个小区，也一定非富即贵。
    钱顺看他不说话，用肩膀怼了下他。“喂！我可是给你出气，这是你年轻力壮身子骨好没大事。万一是给你干残废了，钱算个屁！也就你俩能看得上眼那一万块钱！”
    吴同看他一脸愤世嫉俗。其实他也想把这事过去了。但是碍于钱顺怎么也是替自己出头的。开口问了句，“你打算如何？”
    “首先！先得看这小子到底住几层的，这栋一共就七层。咱们在四楼，底下一二三楼的装修的时候就已经住人了。怕打扰到别人我妈还让我去送过水果我都认识。他肯定在五六七的某一间！”
    搞得自己跟007一样！杨齐翻白眼不想搭理他。脑子里在想今天晚上该怎么吃饭。总不能还喝粥，他都快饿死了。
    三个人一合计。楼上的住户钱顺坐电梯遇到过，脸熟。只不过跟楼层对不上号，吴同和杨齐去楼上分层敲门，假装找人。说不定碰准了，敲第一个就能中。
    “我想吃饭，吃饱再去。”杨齐插话。
    “吃吃吃！你猪八戒啊！说正事呢。”钱顺一个凌厉的眼刀甩过去。
    杨齐暴起，“你才猪！我说吃饭咋啦？！人是铁饭是钢！我就饿！你是不是傻！他们三个都见过我们。咱俩谁傻逼？能出这馊主意！”
    “你不会换个衣服带个帽子带个口罩乔装一下吗？！？”钱顺说一个字就在杨齐脑壳上敲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往吴同身边躲。
    吴同看着他俩闹，刚刚钱顺上楼拎了米和油。他想去买点调料和菜做点饭，全当是感谢开学前钱顺收留他俩了。
    “别闹了，我下楼买点东西回来做吧，昨天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有商超。”
    钱顺拦着他说要出去吃，在家做太麻烦了，其实他不好意思让吴同下厨。
    “让他去呗，你都说兄弟来了当自己家住了，在自己家做顿饭不正常嘛！”杨齐挑事的眼神看过去，又转向吴同。
    “是不是啊，兄弟～”
    吴同扭头给他这句话竖起大拇指就出门了。
    在超市逛了几圈买了一些调料蔬菜和肉，不比在老家，想吃什么田间地头摘一点，回家水冲一冲洗掉虫卵就下锅了，肉也便宜。在城里就买了够仨人吃的食物就要好几十块钱了。
    回来看到这俩人还在那交头接耳的筹划，钱顺在网页搜索栏里输入。
    “如何整蛊邻居？”
    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什么震楼器的广告。在阳台烧烤熏楼上衣服，在阳台晒拖把衣服不拧水滴楼下被子，在家里拉扯椅子或者拍球制造噪音。
    念到最后，下面有一行红色的小字。
    “根据治安管理条例，现实中的恶意整蛊可能会构成寻衅滋事行为，请谨慎采纳。”
    念完，钱顺杨齐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迟疑和犹豫，这……还能这么干吗…
    “别看了，天大的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厨房里陆续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和菜刀哒哒哒的声音，吴同在里边乒呤乓啷的炒菜，还别说，这城里的厨具是挺好用。没一会儿屋里就飘满了香味。
    收拾了一下，四菜一汤端上桌。
    钱顺眼睛都看直了，“我去你真会啊！”昨天喝过酒一天没好好吃饭了。此刻的吴同成了钱顺眼里的田螺姑娘，
    蒜香排骨，葱烧豆腐。一整盘虾仁蒸蛋，炒时蔬。配着软糯糯的大米饭。有这夸赞的时间，杨齐的嘴巴都已经塞满了。含糊不清的催钱顺动筷。
    “唔唔…你吃啊，我就说让吴同做饭没错的。他手艺好比出去吃强。”
    钱顺抓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当下拉住吴同的胳膊。“就冲着你这一手，必须经常来这给我俩开小灶。”
    从住进这房子，父母谁都不在身边。找个保姆吧他开学了又要天天在学校，外边的饭他早就吃腻了。重油重辣又咸，吃的他这段时间满面油光。
    吴同挠挠头，都给他夸的不好意思了，自己在家做饭这点本事到这还成了长处。
    “行，想吃给你做，不费事。”
    饭菜光盘，杨齐主动去洗了碗筷。头一天晚上熬了个大夜，吴同钱顺各自回屋睡觉，杨齐继续追他的婆婆妈妈剧。
    一夜无梦
    一觉睡醒，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一看时间都已经九点了。吴同起身，打算去厨房下点昨天买的面。开学之前这两个人伙食问题看来都要落自己身上了。
    钱顺杨齐起的比较早，看样子要出门，已经穿戴好，帽子口罩捂的严严实实。
    吴同端出来两碗面。“你俩干啥去，别出去吃早饭了，做好了。”
    杨齐摘下口罩，有点心虚的笑了下。“去楼上，看看那小子住几楼。”
    还去！！？！？
    钱顺解释道，“我就是好奇，你没听物业说，开车那男的跟女的不是两口。那那个小子肯定也不是他俩孩子了。这仨人关系，扑朔迷离的…你不好奇吗？”
    钱顺眨眨眼尽力卖萌。
    唉…吴同长叹一口气。“别去了，咱不干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行不。万一人家报警了什么的。你俩准备开学前在拘留所过吗？”
    语毕将两只碗叮铃咣啷的甩在桌上。
    一看吴同有点生气了，杨齐他俩麻溜坐下就开始吸面条。
    “太香了这面，我要是女的我一准嫁给你！”看着这张拉的老长的驴脸，杨齐眯起眼睛夸赞。
    钱顺瞥了一眼旁边这货，没出息！
    大手一挥。“我也是！吴同，你要是女的我一准娶你！”
    吴同嘴角抽了一下。这夸奖听起来不太想入耳，还带有目的。行吧，暂且接受。
    “最多看一下人家住几楼，绝对不能按你们昨天晚上查的那么去干！”
    吴同觉得自己应该是闲的，跟着他们俩抽风。这要是在村里有活干，肯定不能这么发神经。
    哦耶！
    三个人乔装打扮好先坐电梯到了顶楼，杨齐上前按了门铃，对方连门都没开。通过可视通话就说找错了。声音是一个老太太。
    走楼梯下六楼轮到钱顺，基于自己是住户都见过。他敲开门演的像模像样的。问自己晒的一件被单有没有吹到楼上。
    杨齐吴同俩在楼梯间看着他拙劣的演戏笑的捂着肚子，没一会钱顺就回来了，说六楼不去。
    那就只剩下五楼了。
    竟然挨着，离得这么近。
    排除法确定对方就是楼上的，钱顺这家伙满意了。哥仨直接顺着安全出口准备走楼梯下去了。
    走到五楼的扶手边，吴同突然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他伸长脖子顺着味使劲闻闻。一路探到白墙最上方的排风口。
    转头问钱顺，“这干什么用的？”
    钱顺对自己家构造都还没完全熟悉，也解释不清了。
    “就是个小窗口吧。按户型的话应该是厨房或者是卫生间换气用的吧。”
    是厨房，吴同这两天做饭看到过。
    他踩住旁边的装修垃圾往上爬，头伸到窗边继续吸气。脑袋立刻警铃大作。
    “靠！是燃气！”
    三个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震惊，立马冲到五楼门口。吴同后退三四步作势要撞门。钱顺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往后一拽大吼。
    “要死啊！当你们农村破木门哪！这他妈是防盗门！把你撞废了算球！！”
    随即另一只手给了呆愣的杨齐一掌。“还看！打电话！报警报120！！”
    哦哦哦哦！杨齐回过神来慌忙打电话，紧张的地址都说不清了。
    钱顺则赶紧联系了物业，刚住进来门锁应该还没换，没准就会有备用钥匙。
    物业听到有燃气泄露吓得两分钟不到就奔过来了，还是那个给钱顺办业务的人。
    拿着备用钥匙哆哆嗦嗦的开门，心里直骂娘。这才住进来几天就出事，要是小区里死了人，这房价可就要大跳水了。
    门一打开，屋里的味道浓郁的熏眼睛。一行人进去就捂住口鼻马上开窗换气。吴同一眼看到厨房推拉门后躺着的沈念安。
    玻璃门还被从里面反锁了，吴同心脏跳的咚咚的。这家伙是寻死吗。
    来不及了！吴同没看到什么趁手的工具。这家里空落落的还没置办什么家装，他又用上了自己的腱子肉，一拳一肘就把玻璃门干碎了。手背和小臂被划得呼呼淌血，还是坚持着把人薅到背上。扛到楼道里通风的地方。
    人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物业在一旁急得冒火，骂救护车怎么到的这么慢。钱顺蹲下用手探了下鼻息，很弱。俯下身贴近胸膛听，心跳也若有若无。
    起身看向吴同摇摇头，估计救活概率不大。
    吴同无法亲眼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流逝，他脱掉衣服裹住自己流血的手。跪坐在地上开始做心肺复苏。管他什么动作对不对！照着电视上这么按就对了！狂按十几下后，顾不上什么羞耻心，一只手打开沈念安的口腔，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往里吹气。
    沈念安的唇触感冰凉，颜色发紫。
    钱顺和杨齐坐在楼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此刻只能听到吴同实施按压的喘气声和吹气声。等他累了，他俩可以换一下。
    在吴同力竭之前，医院的人上楼了。用担架把沈念安抬起来，口鼻插上氧气。
    沈念安很瘦，窝进担架几乎看不出里边有一个人。在电梯门关闭之前，吴同看着他垂在一侧的手，心不由得一疼。
    那截手臂瘦的皮包骨，手指更是细的有些可怖。皮肤颜色像这楼道里的白墙，没有一丝血色。
    物业看人要抬走了，连忙说。“哎哎，这还有个需要包扎的，一起吧。”
    吴同想起自己划破的手，几步跟上去了。他一去，钱顺和杨齐也上前想要一起。
    “没事的，你俩在家等我吧。杨齐都报警了，一会警察做笔录肯定要找他的。”
    这两个人都心疼坏了，旧伤刚好又添新伤，而且又是因为这小子。
    电梯门一关，他俩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刚刚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此刻还有些不真实感。
    正准备下去的时候，看到电梯口有一只沈念安掉落的鞋。
    杨齐犹犹豫豫的开口，声音轻的细不可闻。“我以前听我奶说，人要是出事时候掉了鞋。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了。”
    钱顺拍拍他的后背揽住他道，“别乱想了，医生会救他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随后，捡起那只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