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贺观南面露惊色：“是不是你用小蓝给我指路。”
    “你说的是它吗？”她将紧握的手指往外舒展，掌心竟出现了浑身发光的蓝蝶，正是贺观南见到的那种蓝蝶。
    “就是它。”贺观南见蓝蝶朝自己飞来并向它伸手。蓝蝶停在他的指尖，不一会儿，它便化作碎碎银光裂散在空中，“所以是你在梦里给我指路？”
    她点点头。
    贺观南见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加上蓝蝶，想来她应该知道他在梦里所遇到的一切。起初她说那一切只是在做梦，他还不信，一度认为自己是进入了幻境。不过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伤口，这才相信她说的话。
    人若是进入了幻境，并且在幻境里受了伤，即使脱离幻境后，这个伤也会一直留在身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可贺观南记得他在里面受了伤，可方才他翻开衣服检查，并没有被“无脸人”抓伤的口子。但他很明感觉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可没有伤口的证明，他也只能选择相信那一切只是个梦。
    既然她知道那是个梦，还能精准说出他在梦里遇到的那个“无脸人”，想来梦里的路线图和打电话的人多半也是她。于是，他问道：“那在梦里给我打电话的人，发给我路线图的人也是你？”
    她再次点头。
    果然，如贺观南所想。既然她都能将蓝蝶弄进梦里给他指路，那打电话这种事对她来说也不难，贺观南心里也认定这些事是她做的，不过她还是想听她亲口说，毕竟承认过的事他心里才有底。
    木柴的骨骼在火堆里噼啪作响，凄凄凉风掠过树梢的轻响，仿佛人在细语，她坐在贺观南的右侧，眼睛直视着篝火，贴在她脸上的草影轻轻晃动，看不出她脸上的心情，“你在梦里遇到的那个没有脸的人是——魇怪，是由人的噩梦凝结而成的低等妖怪，它们专入侵人的梦境，根据人的所思所想去给人编织梦境，把人困在梦境里，进而慢慢吸食被困在梦境之人的血肉。等吸食到足够的血肉，它们原本没有五官的脸上会渐渐长出五官。你遇到的那只魇怪要是再吃几个人，五官应该能全部长出来，但如果把你吃掉了，那他的五官应该能立即长出来，毕竟灵师的血肉比普通人更有营养。”
    这一解释，贺观南当下就明白为啥在第二次遇见魇怪时，他竟有了嘴巴，敢情是吸食了自己的血肉长出来的，这也难怪魇怪后续越战越强，都是因为吸食了贺观南的血肉。而她提到“灵师”二字也变相说明她知道贺观南不是普通人，当然，丛贺观南与她目前的接触来看，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属于一类人：灵师。但她是敌是友还不好说，不过贺观南自身感觉她肯定不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如果是的话，她就不应该救他。
    “那我梦里的那只魇怪怎么样了？”风袭进贺观南的背里，打了个哆嗦，随之移脚朝篝火靠近。
    双手用力，“啪”的一声，手腕粗的树枝被她掰断，紧着扔进火里，“你在梦里跳水后，那魇怪就从你的脑子钻出来了，我下手一抓，直接把它扔进火里了烧死了。魇怪在梦里确实难以对付，但在现实里，杀他们很容易。”
    那时候，她见灵蝶丛贺观南的额头眉心飞出，右手就做好准备，等着魇怪丛他脑里钻出。没等几秒，她见魇怪有露头的迹象，迅速伸两指一夹，用力往外一拉，随之一条七寸长，浑身粉红，形似虫的东西被全然扯出，这就是魇怪的原形。它发出“咯咯”声音，还摇动着身躯，想要挣脱逃走，不过，没摇晃多久，就一动不动了。因为她在抓住魇怪那刻，就用灵气粉碎了它的心脏。之后她走到篝火旁，将其扔进火里解决了。
    此刻贺观南握着树枝在火堆里翻来翻去。聊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想问，但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毕竟他与裴淮之一样，都很少和女生打交道，一不小心开口说错了话，那就冒昧了。若她是个男生，贺观南早就和她称兄道弟了。于是他把自己多年的唠嗑语术和在网上看到的搭讪话术相互融合在一起，进而得出一套话，“我叫贺观南，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啥，你又救了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有点不像话。”话一说完，他将手里的树枝握得更紧了，翻动的速度也加快了。
    她淡然道：“恩人算不上，举手之劳，我叫扶桑，搀扶的扶，沧海桑田的桑。”
    听她这么一说，贺观南的心才算褪去紧张的外衣，想着自己融合的话术还真管用，继续道：“那你怎么到这山里来了？”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扶桑的眼睛依旧看着摇曳的火片，不带一丝情绪，“我和你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你不是来山里找碧落灵珠的嘛。”
    贺观南起初以为扶桑来山种是受山下村民所托：进山除妖。可没想过她是为了碧落灵珠而来，他看扶桑说话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那她是怎么知道山里有碧落灵珠？贺观南在协会待了多年，也知碧落灵珠不止灵师协会在找，一些潜藏在暗中的其他势力也在找，所以此刻他怀疑扶桑站在他的“对面”，但他不能直接询问，所以顺着她的话应道：“没想到，你也是为了碧落灵珠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来山里除妖的。”
    “当然，这个也包括，毕竟这两者要是都能搞定，拿到的钱是双倍。”
    一听到“钱”，贺观南心头当下雪亮：扶桑来山里就是拿钱办事。但替“谁”办事，他还得继续套话才知道，“你这待遇这么好，不像我，一口价，这个数。”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其余三指弯曲状态，“你应该是这个数吧。”随之他伸出四根手指，将拇指弯曲。
    扶桑道：“灵师协会给的价是五十万，你的雇主给的钱确实有点少。”
    扶桑的声音传入贺观南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眼眶微微放大，霎时起身，脱口而出，“我怎么不知道协会还找外面的人办事？”
    他这突然起身，属实让一旁的扶桑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说的话，使扶桑眼底闪过一丝波澜，进而嗅到了他说这句话的本意，“听你这话，你应该是灵师协会的人吧。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套我话才故意说的吧。”
    贺观南当即后悔没有管好自己的嘴，既然扶桑都知道了，他也不好再装傻，“哎，我不是有意隐瞒，我以为你进山只为除妖，但你既然说也是为灵珠而来，我也不得不提防。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会内还找了会外的人来找灵珠，我看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忽地，
    他想到裴淮之与木思桐，心中顿时生出担忧，“你在林中碰到我的两个同伴没？”
    扶桑摇摇头，“你也不用太担心，能出外勤的人能力都不低。”
    这话没错，能出外勤的人，都是会内经过严格筛选，其身体素质，术法经验都必须达到一定的等级才算合格。对于裴淮之，脑子能力都挺强，所以贺观南没啥可担心的。可木思桐就不一定了，她因经脉受损，施展术法时而灵时而不灵，万一她再次遇上那些虫子，又在关键时刻施展不了术法保身，指不定身体会留下多少血窟窿，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贺观南就是怕这种可能发生，所以才惶惶不安。而现在他脑子里已经在幻想木思桐的其他可能性，反正都是不好的可能性，他越想越慌，“我还是放心不下，我想去找他们。”
    扶桑道：“现在是黑夜，又是在山里，盲目想找到人不太可能，你们之间就没有互相的**或者联系器。”
    经扶桑一提醒，贺观南赶紧掏出手机一看，有信号。他立即给裴淮之拨去电话，不到三秒，那边就接听了电话。可电话那边的声音响起那刻，贺观南的脸色骤然冷却。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贺观南，你的好朋友现在正坐在我对面。”
    “我可没把他怎么样，不过，之后就说不定了。”
    说话人是个女生，嗓音轻灵灌耳，语气却透着一股凌冽。此刻的她坐在巨大的梧桐树下的石凳上，翘着二郎腿，左手的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石桌，手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她望着对面同样坐下的裴淮之，视线在裴淮之的脸上随意游走，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怜笑。
    “十五分钟内，你要是能找到我的位置，我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
    说完这句，她果断挂了电话。
    “你说他能在时间内赶到这里吗？”
    裴淮之冷道：“这个电话，不就是你为了故意引他来这里才接的嘛，我想，他过来的路上，肯定不会遇上那些恶心的虫子，还有迷香。”
    “你很聪明。”
    裴淮之道：“这个词放在你身上更贴切，你变成木思桐的样子接近我是为了手串。之前你出现在麦积山是故意的，这次又出现在这里，还有二十年前的那晚，你出现在了西湖，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