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慈善晚宴还有三天，苏晚星却提前把自己关在了录音棚。
    她要准备一首新的即兴曲作为晚宴上的表演曲目，可指尖落在琴键上，弹出的旋律总带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像有团模糊的影子挡在音符前面，让本该流畅的乐句磕磕绊绊。
    雪球蹲在录音棚角落的猫窝  ，看她第无数次停下手，忍不住“喵”了一声，像是在催她。
    苏晚星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头看向那团白乎乎的毛球：“是不是很难听？”
    雪球没回应，只是用爪子扒拉着窝边的毛线球，线团滚到门口，被推门进来的陆知衍一脚踩住。
    他手里拎着个纸袋，看到地上的线团时挑了挑眉，弯腰捡起来递给苏晚星：“张阿姨织的猫窝，说给雪球换个新的。”
    新猫窝是浅灰色的，边缘绣着小小的音符图案。雪球立刻从旧窝里跳出来，钻进新窝打了个滚，尾巴得意地翘得老高。
    “在练晚宴的曲子？”陆知衍走到钢琴边，看着摊开的乐谱，上面只有零星几个标记，大多是被划掉的旋律。
    “嗯，”苏晚星叹了口气，指尖在琴键上虚按了几下，“总找不到感觉。”
    他没说话，只是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线上。录音棚的隔音棉吸走了大部分杂音，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别想太多。”陆知衍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弹你早上喂雪球时哼的那段。”
    苏晚星愣了愣：“你听到了？”
    今早她给雪球梳毛时，确实随口哼了段旋律，是看到阳光透过纱窗落在猫背上时，突然冒出来的调子，没什么章法，却很轻快。
    “很舒服的旋律。”他看着她，眼底像盛着揉碎的光，“比你现在硬凑的乐句自然多了。”
    她低下头，看着琴键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笑了。原来最纠结的时候，反而是那些不经意的瞬间，藏着最本真的东西。
    指尖重新落下，这次没有看乐谱，只是凭着记忆弹出那段清晨的旋律。开头有些生涩，但弹到副歌时，突然像开了闸的水，哗啦啦地淌出来。有阳光的暖，有猫爪踩过地板的轻，还有种说不出的、松快的甜。
    陆知衍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她弹到某个转调时，指尖不小心滑错了音，像颗小石子打乱了水流，却意外地添了点俏皮。苏晚星自己先笑了，手腕一转，又把旋律拉回了正轨。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录音棚里静了几秒，只有雪球在新窝里打哈欠的声音。
    “就这样吧。”陆知衍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曲子都动人。”
    苏晚星的脸颊有点烫，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造型师打来的，说晚宴的礼服已经送到工作室楼下，让她过去试试。
    “我陪你去。”陆知衍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试衣间的镜子很大，把人照得清清楚楚。苏晚星穿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音符暗纹，转动时像有细碎的星光在流动。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抬手扯了扯领口的缎带。
    “很好看。”陆知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在试衣间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种她读不懂的认真，“像月光落在琴键上的样子。”
    这话让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避开镜中的视线，低头看着裙摆：“会不会太素了？听说晚宴上大家都穿得很华丽。”
    “不会。”他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你的旋律已经够亮了，不需要额外的装饰。”
    造型师在外面敲门，说要帮忙做发型。苏晚星应了一声，转身想换衣服，却被陆知衍按住了肩膀。
    “就这样吧，”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让造型师看看整体效果。”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发型师给她做了半扎发，留了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发尾别了个小小的银色音符发夹。镜中的人，少了些平时的疏离，多了点柔和的光晕。
    陆知衍站在旁边看着，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后是条项链，吊坠是枚小巧的钢琴键造型，中间镶嵌着一颗细钻，像琴键上的反光。
    “配礼服的。”他没多说，只是拿起项链，示意她转过去。
    冰凉的金属链绕过颈间，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后颈，苏晚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缩脖子。
    陆知衍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扣好搭扣，退开一步：“很合适。”
    她对着镜子摸了摸吊坠，细钻的光映在眼底，像落了颗星星。
    离开工作室时，天色已经暗了。陆知衍开车送她回家，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苏晚星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想起他刚才在录音棚里的样子，他安静听歌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像乐谱上温柔的休止符。
    “晚宴那天，你会来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陆知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当然，我可是你的听众。”
    车停在楼下时，雪球已经在副驾上睡着了，小脑袋歪靠在安全带扣上。苏晚星解开安全带，刚要抱猫，就听见陆知衍说：“别紧张，就当是在工作室里，弹给我和雪球听。”
    她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抱着雪球上楼时，苏晚星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吊坠还带着点余温，像某个刚弹完的音符，在心里轻轻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