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绕了一大圈，莫梨脸上重新扬起礼貌的微笑。对着那个女人道：“你是苏苏表姐的那个朋友。”
    “嗯，终于想起来了，那叫声姐姐听听？”对方不按常理出牌，语气的挑逗似乎还在把她当小孩耍。就像小时候遇见对方，对方也是这样没个正形儿。
    “姐姐。”莫梨没想多做纠缠，对她喊了一句。
    倒是对面愣了愣。
    莫梨没有再说什么，打声招呼就回房间去了。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她点燃那支烟。可是她也没抽啊。如果她只看见自己拿着燃着的烟，没看到全过程呢？她会不会告诉表姐？莫梨一直在纠结这个。告诉就告诉吧。可万一表姐把这个事情跟别人说呢？莫梨这下子真的感到郁闷了。
    她其实没必要那么在意别人的评价，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就算她是坏女孩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已经成年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是吗。别人说又怎么样呢。都怪那个女人。
    莫梨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想让脑子停下来别再思考了，但是无济于事。最后干脆爬起来把那盒开封过的香烟扔进垃圾桶，才舒服了一点点。莫梨想：也是手欠，为什么要点那支烟呢，害得困意全无。
    ……
    第二天，莫梨被爱早起的老太太拉起来吃早饭。老人家看一脸疲惫的莫梨，问道：“怎么？太久没睡那个床，不认得了？偷锅灰当眼影是不是。”
    莫梨没话可说，她才睡着没多久吧。看着外面的天，太阳都没有出来，老太婆醒得也太早了些。
    “你等一下又要下地啊？”莫梨含了一口粉条，鼓着腮帮子问外婆。
    “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我去得去地里看看。”
    “随你。我才不和你去呢，昨晚没睡好，我要补觉。”
    “懒蛇。”外婆骂了她一句。莫梨当没听见。
    “对了，乐乐高考考了个不错的成绩，应该有大学读了，你舅舅和舅妈会回来给他办个酒宴。就过些天吧，到时候你爸妈应该也会回来的。”老太太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便和莫梨说。
    “哦哟，苏苏表姐那会儿没见他们这样高兴，还办酒席。”莫梨阴阳怪气道。
    “你这小混蛋可别在别人那里这样说，等一下说都是我教的，那我就老了都不得安宁了。”
    “我又不是傻的，咋可能出去说。哎呀你别收拾了，等一会儿我来弄这些，你赶紧去看看你地里的宝贝吧，一会儿太阳该出来了。”莫梨把老太太送出门，回来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粉条。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她催她，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待在这个地方。
    只有老太婆愿意无条件惯她，两个人相处更像是老朋友，毕竟两人认识陪伴这么多年了。有啥说啥，不需要伪装。莫梨也知道她这个外婆潜意识里也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或许受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传统影响，或许是受旁边人的洗脑。但是她接受新事物也快，莫梨乐意和老太太分享一些东西。相反与她父母，她就不能讲这些了。因为与父母的话题，不论从哪里开始，都会以成绩结尾。就好像是，对于女儿，除了学习，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讲了似的。
    莫梨高中成绩下降那一段时间，心情总是很低落，没有交到朋友，也没有人可以谈心。放月假回到家里，她和父母吐槽自己在学校不开心，没想到她父母眼里只有下降的成绩，并且泼了一盆冷水给她：“在学校拍拖了？”
    莫梨：……
    不会有下一次了。
    后面她和老太婆谈到这个事情，老太婆笑嘻嘻地说：“你眼光指定高，没那么容易拍拖的。”莫梨无语地笑了。
    “你又知道我眼光高？”
    “你可是我带大的，眼光能差？如果以后嫁给癞蛤蟆，你可别说我是你外婆，丢死人了。”老太太那个得意转嫌弃的小表情，莫梨永远都忘不了。
    ……
    “其实你没必要活那么累的，怎么活不是活，实在不行你回来跟我一起生活算了。”
    “你已经是我们这些小孩里面读书读得最好的一个了，再过三十年都不会再有人能超得过你。”
    “有时候我觉得你爸妈挺不知好歹的……”
    “过得不开心就换种过法嘛，吃饭现在能花几个钱啊。”
    ……
    莫梨觉得，人还是需要一点支持和称赞才能活的，再冰冷的人也需要。
    再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起来简单做了个午饭。老太太去地里待到太阳挂天正中间了，还没回来。莫梨叹了一口气，拿着蒲扇遮着脸往地里走去。
    以前通往外婆那几个菜地的小路是泥泞的，长满杂草的。下雨天还会把人给滑摔倒。现在已经被砌成水泥路了。看着没有那么难走了，却少了点感觉。和人一样，都是会变的。
    “外婆——吃饭。”她对着地里的佝偻身影大喊。
    “哎，你先吃吧。”
    “你搞啥呢？”
    “我看着花生长得不错，给你拔点吃。”
    莫梨蹲到田埂上，看着这大半筐花生，无奈问：“这还不够啊，这叫一点？”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把筐背起来，往回走，完全不顾老太婆的阻挠。
    老太太看筐都没了，只好跟着回去了。她一边走一边拍手上的泥还一边喃喃道：“你要是在家里觉得一个人玩无聊呢，你就去隔壁你苏苏表姐那里去。你们小时候不就玩得挺好的嘛……”
    “是啊。不过现在好几年没见了，可能生疏了。她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记得她不是在上班吗，这个时间点不可能休假吧。”
    “她妈说她那个工作干得太累了，她给辞了，还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再找。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她妈一直搁那吵吵，烦死人了。”
    莫梨想到她那个舅妈咄咄逼人的嘴脸，摇了摇头。十里八村没一个人能说得过她的。
    白晓苏是她的二女儿，性格就像一块棉花，她总是对这个二女儿很多不满。莫梨也不是很懂，白晓苏样貌也可以，读书也可以，赚钱也可以，品德更是没得挑，她这个舅妈为啥那么针对白晓苏，难道她儿子白晓乐很好吗？不见得吧。果然人善被人欺。
    “舅妈真的好恐怖。”莫梨附和道。“对了，晓玫表姐呢？”
    “晓玫工作恋爱都很稳定，你舅妈对她满意得不得了。以前都是两个女儿一起骂的，现在只骂晓苏了。硬说哪里不够满意就是嫌弃你晓玫表姐的对象家里不够有钱。”
    莫梨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复杂的心情。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经过白晓苏家的时候，老太太让莫梨进去叫白晓苏过来一起吃饭。
    莫梨其实很不乐意的，因为她不太想遇到昨晚那个女人。犹豫了两秒还是进去了。
    “苏苏表姐，你在哪里，外婆让我过来喊你吃饭。”
    白晓苏从二楼探了个头出来，看见莫梨很惊喜地打了个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白晓苏哒哒哒地冲下楼，一把抱住莫梨。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是已经很久没这样了，莫梨还是有点愣住。“哎呀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感觉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东西，现在已经和我一样高了！”
    “嗯呢呢想想想，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莫梨拉了拉白晓苏的衣服，往外走。忽然她想到昨晚那个家伙。
    “苏苏表姐，你朋友呢，她不吃吗？”她问白晓苏。
    “谁？噢你说顾雪啊？你们已经见过了？”
    “昨晚在阳台上，聊了两句。不是她说我都完全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哈哈哈，也是，小时候你们见过的，但是也没见过多少次，不记得也正常。她今早接了个电话，就回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
    “她为什么会在你家住？”
    “她说她家那个房子在水边好恐怖，不敢自己一个人住，就过来和我住了。”
    莫梨汗颜，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会害怕这个，百分之百假。但是白晓苏单纯，别人说啥她信啥。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嗯？说什么？”白晓苏一脸疑惑地问。
    “没什么。”那看来是没说。莫梨松一口气。她刚刚回去补觉做梦都是这个事情，那个家伙四处说她抽烟，然后所有人都围上来质问一句她为什么要这样呢。然后那个家伙在一旁幸灾乐祸附和就是啊，怎么可以这样呢。梦里莫梨大喊道自己没有吸烟，然后扔进垃圾桶的烟盒被那个女人翻了出来。
    真的是神经，招笑。起来的时候，莫梨给自己无语得笑出声来。想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下，又怕疼，算了。
    没曾想她那么多年不做梦的人，忽然做了个噩梦居然是因为那个家伙。莫梨语塞叹气。
    白晓苏问她怎么了，突然叹气。莫梨摇摇头。“顾雪姐姐还在读书吗？”
    “读啊，在备考，她考研究生。”
    莫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