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进一间不太起眼的小馆子。
    木桌旧椅，锅气翻腾。空气中混着酱香与湿热油烟，整间店透着股陈旧的生活气，与他们一身剪裁考究的贵气行头格格不入。
    “不是……”野骅环顾四周，小声凑近瑾泉，“你咋想的？那些人都在偷瞄咱俩。”
    “当然，我知道我帅，可也不能乱杀啊。”
    “你就不能讲究点儿？”
    瑾泉没理，只淡淡应句：“我现在不是什么少爷。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说完，他自顾自走到靠窗边坐下。
    “噢……玩角色扮演呐？”野骅嘴角一抽，随即坐到对面，一边碎念一边偷笑，“大少爷下凡体验生活来了？你这张脸不去演戏真是暴殄天物。”
    瑾泉撑着下巴，目光早已飘远。角落里，昏黄灯光下，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安静坐着。五官深邃清冷，眉眼间透着与世无争的疏离，那双眼睛藏着冬夜星光的淡漠，又裹着沉静柔软，反倒有种让人想靠近的寂静美感。
    笔尖游走在宣纸上，落笔稳重，每一划都沉入不可打扰的专注。
    瑾泉怔一瞬，那种悸动突如其来——在这锅气熏天的小馆子里练字？气场、气质、清冷……怎么会有人看起来这么干净？”
    他盯着那张脸，男人微微吹下墨迹，嘴角不经意扬了扬。那一瞬，瑾泉遭一箭穿心般，没有痛觉，只剩眩晕——练个书法又不是情书，还能笑成这样？
    他身为别人眼中的“人间美人”，早被无数目光追逐惯了，向来不轻易动心，可忽然之间，追逐方向调了头。
    菜一道道上桌，瑾泉纹丝未动，目光始终黏在那人身上，像被定了魂。直到眼前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挡住。
    “吃饭啊？”野骅举着筷子哼着，“再不吃就被我炫光了。”
    瑾泉扫眼桌上剩下的菜：“你吃你的。”
    话虽这么说，眼神还飘在那边，收不回来。再看回对面这埋头炫饭的饭桶，他翻个白眼，胃口彻底没了。下一秒，“唰”地起身，动作快成窜天猴，吓得野骅差点呛口汤。
    “啥玩意儿窜过去了？”他咳着抬头，目送瑾泉悄悄朝那角落走去，“文！狗！泉！你又去哪儿？”
    幸亏馆子里够嘈杂，没人留意他这举动。
    瑾泉悄然靠近那片昏光下的桌子，视线比之前更清晰。男人写字的姿态沉静又克制，气息平稳得很，整个人带着未经雕琢却天然成形的冷玉质感。
    瑾泉嘴角忍不住翘起一分，心里莫名生出种满足——上辈子我拯救过神？
    他正神游着，纸面上忽然落下道阴影，男人微皱眉，抬起头。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他明显怔住了。眼前的男孩，美得近乎梦幻，五官精致，眉眼带着女相的柔美，却因骨相凌厉而不显柔弱，反而冷峻中带着钩人的锋锐。
    是他至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男生，出众得几乎不真实。
    “您好，需要什么？”男人嗓音低哑温沉，带点磁性。
    这时，野骅冲过来，一把揪住瑾泉的后衣领：“你总乱跑啥？”
    瑾泉回头，眼神冰冷，语气却裹着撒娇般的温柔，一点不搭：“你管我？”
    他肘尖一推，把人怼开。
    野骅刚要回怼，下句话直接把他噎住。瑾泉再次转回去，语气轻如耳语，眼神牢牢锁在那男人身上，分毫未移：“不点餐，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沉默片刻，显然没太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可还是开了口：“连书生。”
    声音不高，却刻在瑾泉心里。
    “我记住了。”他唇角一抿，认真念一遍，“连书生。”
    野骅在一旁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嘛？处生？”
    瑾泉眉头猛蹙，扭头怒瞪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
    刚还满脸杀气，下一秒转头的瞬间换上一副惊艳笑颜，自带滤镜，偏偏书生没看见。
    瑾泉脸上挂着笑，一把揪住野骅的衣领往外拖，动作得意，还有种按捺不住的雀跃劲儿。
    “喂！别扯我走啊！”野骅被拽得脚步踉跄，一路跌撞着往外走，完全由不得自己。
    而瑾泉唤出的那声“连书生”，声气极轻，低低的，就那么散在空气里，慢慢淡去。
    书生抬眼，望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眼神有一瞬发怔。
    “好漂亮的男孩子，年纪应该不大。”他低下头，继续提笔练字，嘴角却极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