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拐进一间不太起眼的小馆子。
    木桌旧椅，锅气翻腾，空气中混着酱香与湿热油烟，整间店透着股陈旧的生活气，与他们一身剪裁考究的贵气行头格格不入。
    “不是……”
    野骅环顾四周，小声凑近瑾泉。
    “你咋想的？那些人都在偷瞄咱俩。”
    “当然——我知道我帅，但也不能乱杀啊。”
    “你不能讲究点？”
    瑾泉没理，只淡淡应了句。
    “我现在不是什么少爷。”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说完，他自顾自走到靠窗边坐下。
    “噢……玩角色扮演呐？”
    野骅嘴角一抽，随即坐到对面，一边碎念一边偷笑。
    “大少爷下凡体验生活来了？”
    “你这张脸不去演戏真是暴殄天物。”
    瑾泉撑着下巴，目光却早已飘远。
    角落里，昏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安静坐着。
    五官深邃清冷，眉眼间透着与世无争的疏离，那双眼睛像冬夜星光，淡漠中藏着某种沉静柔软，反倒有种让人想靠近的寂静美感。
    笔尖游走在宣纸上，落笔稳重，每一划都沉入不可打扰的专注。
    瑾泉怔了一瞬，那种悸动是突如其来的。
    ——“在这锅气熏天的小馆子里练字？”
    ——“气场、气质、清冷……怎么会有人看起来这么干净？”
    他盯着那张脸，男人微微吹了下墨迹，嘴角不经意扬了扬。
    那一瞬，瑾泉像被一箭穿心，没有痛觉，只剩眩晕。
    ——“练个书法又不是情书，还能笑成这样？”
    他身为别人眼中的“人间美人”，早被无数目光追逐惯了，向来不轻易动心，可忽然之间，追逐方向调了个头。
    菜一道道上桌，瑾泉纹丝未动，目光始终黏在那人身上，像被定了魂。
    直到眼前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挡住。
    “吃饭啊？”
    野骅举着筷子哼道。
    “再不吃就被我炫光了。”
    瑾泉扫了眼桌上剩下的菜。
    “你吃你的。”
    话虽这么说，眼神还飘在那边，收不回来。
    再看回对面这埋头炫饭的饭桶，他翻了个白眼，胃口彻底没了。
    下一秒，“唰”地起身，动作快得像窜天猴，吓得野骅差点呛了口汤。
    “啥玩意儿窜过去了？”
    他咳着抬头，目送瑾泉悄悄朝那角落飘去。
    “文！狗！泉！”
    “你又去哪儿？”
    幸亏馆子够吵，没人注意他们动静。
    瑾泉悄然靠近那片昏光下的桌子，视线比之前更清晰。
    男人写字的姿态沉静克制，气息如水，整个人就像一块未经雕琢却天然成形的冷玉。
    瑾泉嘴角忍不住翘起一分，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满足。
    ——“上辈子我拯救过神？”
    他正神游着，纸面上忽然落下一道阴影，男人微皱眉，抬起头。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他明显怔住了。
    眼前的男孩，美得近乎梦幻，五官精致，眉眼带着女相的柔美，却因骨相凌厉而不显柔弱，反而冷峻中带着钩人的锋锐。
    是他至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男生，出众得几乎不真实。
    “你好，需要什么？”
    男人嗓音低哑温沉，带着点磁性。
    这时，野骅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瑾泉的后衣领。
    “你又乱跑啥？”
    瑾泉回头，眼神冰冷。
    “你管我？”
    语气却温柔得像撒娇，一点也不搭。
    他肘尖一推，把人怼开。
    野骅刚要回怼，下一句话直接把他噎住。
    “不点餐，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
    瑾泉再次转回去，语气轻得像耳语，眼神却牢牢锁在那男人身上，分毫未移。
    男人沉默片刻，显然没太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还是开了口。
    “连书生。”
    声音不高，却刻在了瑾泉心里。
    “我记住了。”
    他唇角一抿，认真地念了一遍。
    “连书生。”
    野骅在一旁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嘛？”
    “……处生？”
    瑾泉眉头猛蹙，扭头怒瞪他一眼。
    “不说话你会死？”
    刚还满脸杀气，下一秒他转头瞬间换上一副惊艳笑颜，自带滤镜，偏偏书生没看见。
    瑾泉笑着，一把揪起野骅的衣领往外拽，动作得意，像只钓到猎物的小猫。
    “喂……别扯我走啊！”
    野骅跌跌撞撞地被拖走，像个失控的行李箱。
    而瑾泉唤出的那一声“连书生”，轻柔得像揉进风里的羽毛，晕进了空气中。
    书生微微抬起头，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有一瞬的怔然。
    ——“漂亮的男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
    ——“旁边那个举止不太礼貌的，大概是他朋友吧。”
    他低头继续练字，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