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讳莫如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6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颜蕾第二天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连钟明送她的盆栽都搬到了窗台上,清冷洁白的病房一下子就被装饰得温馨可爱。
刘月白带了一束花过来,放下后就默默走了,也没说什么,颜蕾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能出来看一眼钟明喜,向家里妥协了不少。
颜蕾知道钟明喜帮刘月白是出于自愿,没有狠心驱赶,收下花束整理好,喷了点水保持新鲜。
温凉闻讯前来探望,还给颜蕾带了奶茶。
她们是第一次见面,颜蕾却从钟明喜的讲述里,早已认识了这位聪慧的大美人。
“明喜心思沉,常家教得她缄口不言。”温凉和颜蕾对坐着喝奶茶:“不过她能跟你说我们这边的事,这很难得。”
颜蕾是个话痨,三分钟不说话就会憋死的程度,钟明喜从不嫌她聒噪,还会配合她的话题。
她们不是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也有各自的生活,可当初相识的这份轻易,颜蕾无比珍惜。
“我不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性格,做事冒冒失失、粗心大意,总是闯祸,成绩一般,我爸妈有时候都烦我,也就明喜能听我唠两句,在学校里的时候,其实是她照顾我比较多。”
颜蕾捧着奶茶由衷道:“我没他们那么大的能耐,也就陪陪明喜,跟她说说话,想为她做点什么。”
“明喜听到会高兴的。”温凉放下奶茶,“她没有家人在身边,而且这情况不好让他们知道,辛苦你了。”
颜蕾见她起身,问道:“你要走了吗?”才来没一会儿啊。
“宣平有制衡妖族的阵法,白骨在这里待久了会不舒服。”温凉抬起手腕晃了晃:“有你在,我想明喜很快会醒的,到时候约个火锅局,我们好好说她一顿。”
颜蕾赞成地点点头:“嗯嗯!”
目送温凉离开,颜蕾趴到床边跟钟明喜说:“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可以左右拥抱你和温凉这两个大美人!哇啊想想都开心,以前当皇帝就是这样的吧,搁我肯定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了……”
颜蕾一边东拉西扯,一边用护士教的手法给钟明喜按摩肌肉。
直把自己讲得口干舌燥,颜蕾给钟明喜盖好被子,去倒水解渴。
静置的玻璃杯里回荡着层层波纹。
颜蕾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拿起杯子仔细盯了会儿,她抚在床头柜上的手感受到了震动。
“地震了?”颜蕾不知所措,打开病房门探头出去观望。
常霆冷酷地倚在门边。
颜蕾被她吓得一个激灵:“你干嘛?”
“回去。”常霆把她的头摁回门里:“不管听到什么,别出来,看好明喜。”
颜蕾“哦”了声,门被常霆反手关上,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宣平医院外,满地狼藉。
七零八落躺着紧急调配来的各家好手,还有前来交涉的异警干部,都赶上了这出“热闹”,无一幸免。
妖王司尔孤身前来,他对着唯一够格站在面前的宣凤来阴沉道:“让开。”
“我身后是医院,有不能移动的患者,还请妖王大人见谅。”宣凤来一步不退,甚至在妖王级别的威压下往前再走了一步。
宣平的阵法历经几代人的加固和维护,妖王司尔也无法轻易撼动,他不想耽搁太久,便换了个条件:“我感受到了女怨的气息,她在你手里,交出来。”
女怨妖气冲天,妖王司尔闻着味儿就来了。
“好说。”宣凤来随便点了两个人起来:“带他们来。”
那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往里走去,妖王司尔竟也在原地乖乖等着了。
五分钟后,女怨和丈夫一起出来。
妖王司尔看到他们骤然妖化,本体炮弹似的砸了过去,将女怨和白毛捏在手里:“说!他在哪儿?!”
宣凤来挥袖卷了一阵风,将地上的人送到安全地带。
白毛本就负伤颇重,被妖王司尔的力气扼得两眼一翻,女怨急得大叫:“司尔大人息怒,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主人身在何处,您也知道,他是能单向联络我们的。”
妖王司尔哼了声,把女怨摔在了地上:“那就去找!”
女怨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气息奄奄:“司尔大人,此乃背主……”
“是他背信弃义在先!”妖王司尔盛怒之下把白毛一口吞掉,嚼都没嚼直接咽了。
女怨瞪圆了眼:“老公!”
“明天日落之前,让他现身,我还能把你老公囫囵吐出来。”妖王司尔舔舔嘴唇,“不然,我就让你们在我肚子里团圆!”
妖王司尔地动山摇地走了,女怨发出高亢的悲鸣,引来了瓢泼大雨。
宣凤来站在坑边看着伤心欲绝的女怨:“需要帮忙吗?”
女怨警惕地打量着宣凤来,她不信任人类,遂毫不犹豫地遁地而去。
宣凤来没有打伞,湿漉漉地回到医院,前台护士赶紧为他递上毛巾。
“谢谢。”宣凤来简单擦拭了一下。
钟明喜病房外,常霆依旧在当门神,神情肃然。
宣凤来巡视过来,告诉他:“都走了。”
常霆没说什么,病房的门滑开,颜蕾的脑袋又伸了出来:“搞定了吗?”
“是的。”宣凤来朝她一笑:“没事了。”
颜蕾看着他,眨了眨眼,退回病房,很快拿着毛巾出来,二话不说兜上了宣凤来的头搓了把:“擦擦吧,地都湿了。”
宣凤来还没来得及道谢,嘴里又丢进来一颗糖,姜味散开,让他猝不及防呛了一下。
“这款姜糖效果很好。”颜蕾不好意思说是生理期用的,但胜在可以驱寒:“好了你们接着忙吧。”说完她就自觉地把门关上了。
“……”
常霆率先打破了沉默:“温家的妖王来找什么?”
“女怨的主人。”宣凤来思索道:“不能让妖王之乱重现,无论他们之间有何恩仇,我们都要调查一番,过于被动只能坐以待毙。”
常霆同意他的观点:“妖契虽断,但古已有之,先从温家入手。”
“温晋裴还在温家疗养院休养。”宣凤来打算即刻动身:“你和我一起去。”
常霆却迈不开脚步。
宣凤来开解道:“只是站在这里,谁都保不住。”
常霆做个了深呼吸,应声道:“好。”
临走前他去和电玩室里打游戏的重云成员简单交代了一下。
耳钉仔操作着手柄,一心二用戏谑道:“看来宣当家手下真是没人了。”
“太平盛世,繁华喧嚣,能静下来修炼本就不是易事。”宣凤来心平气和道:“加入重云的妖族不也越来越多了么。”
耳钉仔顿了顿,游戏里的角色被反超,排名一落千丈,他叹了口气:“能者多劳,常霆你自求多福吧。”
他们走后,重云中有人问耳钉仔:“咱真不跑啊?”
“哥几个在这里吃好喝好,比跟着王哥吃外卖舒服多了。”耳钉仔又新开了一把:“再说了,阿崇还在这里养伤呢。”
“好吧。”那人也拿起了茶几上的游戏机,躺平开摆。
……
温凉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宣凤来的电话,疗养院探视需要亲属许可,温可逾尚在蜜月旅行,彻底失联,只能麻烦温凉去一趟了。
“现在吗?”温凉都已经到高铁站了:“疗养院不在本市。”
“我知道。”电话里宣凤来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了身后:“所以要赶时间。”
温凉转过身放下手机:“宣当家。”她小时候没去宣家拜过年,和宣凤来仅几面之缘。
宣凤来颔首:“有劳。”
常霆活动了下手腕:“走。”他的手搭上两人的肩膀,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这个点温晋裴在休息区活动,温凉做了登记,护工领他们过去。
宣凤来关怀了一下温晋裴的情况。
“正常对话没问题,只是有时候会认为妖契还存在,然后崩溃大哭。”温凉告诉他们:“如果能稳定下来,明年就可以出院了。”
话音刚落,几人就见到了已经正在和自闭症儿童们一起看动画的温晋裴。
那几个孩子在他脸上贴满了贴纸,病号服上用蜡笔画了大大的卡通图案。
护工过去柔声道:“温先生,有人来看您了。”
温晋裴转头对上他们,又很快别过脸去:“我不想见他们,让他们走。”
“呃……”护工为难地看向宣凤来一行。
“表哥。”温凉过去道明来意:“妖王司尔回来了,打伤了不少人,宣当家是来询问情况的。”
温晋裴听到妖王的名讳哆嗦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霆挑眉:“需要帮你回忆一下吗?”
“我昨天刚做过电疗。”温晋裴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常霆面前:“我也没忘记,温家败落,你们重云功不可没。”
常霆好整以暇等着他的下文。
温晋裴看向宣凤来:“宣当家,请回。”
“当年三大妖王乱世,温家与妖王司尔结下妖契,不拘城囚困了妖王白图,第三只却下落不明。”宣凤来心中已有猜测:“妖王司尔能放过温家血脉,足见胸襟,那么能让他不惜跟人类开口索取的,必有渊源。”
“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你觉得他会同厌恶至极的人类讲什么陈年往事吗?”温晋裴冷笑一声:“温家百年基业毁于我手,其他家族的人怎么传我可想而知,我就是废物一个,你们也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累了,要休息了。”
宣凤来没再强求,三人默默离开。
温晋裴走到庭院,雨过天晴,院子里的一切都绿意盎然,欣欣向荣,还一口清浅的池塘,波光粼粼。
少顷,护工端着一只锦盒走来:“温先生,这是您表妹放在前台的。”
温晋裴垂眸看了眼:“是什么?”
护工打开来,锦盒里装着一枚古朴的木制令牌,上面刻有最早的家族纹章,即温千朽直系家徽。
护工补充说明:“她说这是您的姑姑从老家带出来的,看着是老物件了,需要帮您放起来吗?”
温家古宅烧成了废墟,但还有一些避火的家什保留了下来,包括这枚被代代相传的家主令牌,如今也只是个纪念品一样的存在了。
温晋裴拿起来,沉得他差点脱手。
这枚令牌被年幼的他啃过、摔过,他三岁起被选为温家的继承人,妖王司尔也是那个时候,来到了他面前。
他惧怕妖族,每次见到妖王司尔都会吓得嗷嗷大哭直到嘶哑,然后发连夜的高烧。
妖王司尔勉为其难在他面前化作人形,还恶狠狠地让他闭嘴不要再哭了。
温晋裴有两个同胞兄弟,现居国外,他是最小的那个。
幼时打闹,他被两个哥哥推进池塘,险些淹死。
妖王司尔把他提起来,将两个哥哥放进肚子滚了一圈又吐了出来,至此,他和手足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
当时他的父亲盛怒之下和妖王司尔叫板,觉得着他做得太过火了。
妖王司尔在旁冷哼:“你那两个儿子居心不良,本座替你管教一下有何不可。”
“他们是亲兄弟,不会害小裴的。”
“亲兄弟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就能割舍,本座不喜他们,今后也别让他们过来!”
彼时温晋裴坐在地上玩着积木,完全不懂妖王司尔言下之意。
后来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两个哥哥的礼物,妖王司尔不屑一顾,命令他把那堆垃圾丢出去。
温晋裴万分不舍,在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委委屈屈地问:“爷爷说你们三大妖王曾是结义兄弟,他们没给你送过东西吗?”
“扫你的地,提他们做什么?”妖王司尔靠在沙发里,单手抵着太阳系,盛夏热烈的骄阳都没能将他眼底的阴霾驱散:“靠他们本座早死一百次了。”
温晋裴边扫地边嘀咕:“心理阴暗。”
妖王司尔有四个耳朵:“你说什么?”
“没什么。”温晋裴带着扫把小碎步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