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昭星其实还没转正，她只是被前辈派来询问情况的，只是听到常霖的话，心有不甘，故意端了架子。
    前辈们为了人妖和谐夜以继日加班，各种收拾烂摊子，一年到头连个休假都没有，除夕夜都在打怪，还要被这么贬低。
    她刚入行心气高，再加上常家的风评不好，对常霖愈发不待见：“一身酒气，昨晚肯定纸醉金迷去了吧，酒要是没醒就边儿去撒酒疯，来个清醒的人回话。”
    这姑娘语气太冲，常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
    “小霖。”常二太太按住了常霖的肩膀，她欠身道：“小儿口无遮拦，冒犯了。”
    “哼。”姚昭星瞥了眼常霖，表面上没再计较。
    常霆献血归来，就看到姚昭星和常霖站在走廊两侧干瞪眼。
    常二太太介绍道：“小霆，这位是前来调查的异警，姚警官，这是我儿子常霆。”
    常霆的视线缓缓下降，落在姚昭星头顶。
    姚昭星知道常霆不是省油的灯，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昂首挺胸道：“如雷贯耳，幸会。”
    常霆视线冷冽，什么都没说就把姚昭星的气焰压矮了半截。
    “你想做什么？你敢动手我当场逮捕你！”姚昭星被吓得炸了毛，万分后悔没有听前辈的话，只身前来，连个帮手都没有。
    “常霁醒了。”常霆这话不光安抚了身后的常家人，同时告诉面前的姚昭星：“要问什么，请便。”
    任务优先，姚昭星硬着头皮和常霁父母先进了病房，常霆借此良机将常霖交给常二太太管教。
    两个儿子一个献血一个宿醉，事已至此，常二太太无奈道：“陪我吃个早饭吧。”
    ……
    常霁的伤势很快传开，宣凤来得知后抽空前来问候。
    常霆身份特殊，不便在场，匆匆离去。
    姚昭星从病房出来，看到宣凤来，两眼放光：“宣哥！”
    宣姚两家祖上有亲，姚昭星算是宣凤来的远房亲戚。
    “昭星。”宣凤来低头看她：“你当上异警了？”
    “还在实习啦。”在宣凤来面前，姚昭星可不敢说谎。
    常霖哼笑：“搞了半天是个实习生啊。”
    姚昭星扭头怒道：“实习生怎么了？等我一转正就发通缉令逮捕你哥那个叛徒！”
    常霖翻了个白眼：“你刚才怎么不说这话呢？”
    宣凤来看了过去：“常霆来过？”
    “……”常霁一惊，吓得捂住了嘴。
    常二太太就在边上，解释道：“常霁的伤需要小霆帮忙，人命关天，是我喊他来的，宣当家莫怪。”
    宣凤来安抚道：“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常霁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常二太太不甚感激：“那就先谢过宣当家了。”
    “我的话问完了，得回去打报告了，宣哥再见。”昭星朝宣凤来敬了个调皮的礼，飞奔而去。
    等姚昭星走远了，常霖才文：“宣哥，你们认识？”
    宣凤来回答：“是我的远亲，从小便是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为人热情，是个果敢意气的女孩儿，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常霖表示：“我才不会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呢。”
    宣凤来笑着拍了拍常霖的肩，什么都没说，径直去了常霁的病房。
    常霁输了常霆的血后精神不少，被妖族重创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见到宣凤来，他下意识紧张起来：“宣哥。”
    常大伯迎他入座：“宣当家。”
    宣凤来从容坐下：“我问几句话就走。”
    常霁绷紧了神经：“宣哥你问吧。”
    “是什么妖还记得吗？”宣凤来一副追究的态度：“如果不是救治及时抑或是常霆再晚来一步，你已经没命了。”
    大伯母在旁听得揪心，想说什么，被常大伯带了出去。
    “它长得奇形怪状，有很厚的毛，白色的，爪子可以伸长，类似金属质感，削铁如泥。”常霁的回答与姚昭星听到的的表述一致：“今早早起雾，别的特征我看不真切，它的速度很快，等我反应过来，肚子已经被它的穿透了。”
    宣凤来抬眼看他：“你最近有和什么人或者妖结怨么？”
    “我人缘不好，宣哥你也知道的。”常霁自嘲完，补充道：“至于妖，我常家这些年，也降过不少作乱的妖魔鬼怪。”
    温家树倒猢狲散，刘家墙倒众人推，唯常家能相安无事，自然是因为还有常霆这层关系在，哪怕叛离了家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家人遭难。
    就像这次能为了常霁献出1000ml血一样，无论身在何方，只要他活着，常家的人，就动不得。
    可如果常霁是真的运气不好，那他是怎么逃脱的？
    面对宣凤来的疑惑，常霁只得苦笑：“宣哥，我虽然菜，但好歹也是穿开裆裤时就开始练功的，而且那妖怪不是冲我来的，我没还几招它就跑了，甚至撞翻了路过的私家车，我把司机拖出来，是他帮我叫的救护车，我转了他封口费，他吓得不轻，拿了钱就离开了。”
    宣凤来叹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常霁点头附和：“是。”
    “我的意思是，这司机还给你做了紧急包扎。”宣凤来看了常霁的诊疗单和病例：“或者，他是个电焊工，当场用电焊将你的伤口熨平？”
    病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常霁的呼吸凝滞了。
    半晌，宣凤来起身，若无其事道：“好好养伤，不用多想。”
    常霁手心都出冷汗了，恭敬道：“宣哥慢走。”
    宣凤来刚伸手，病房的门先宣凤来一步开了。
    许宁溪没想到会看到宣凤来，愣了下：“宣当家？”
    宣凤来的目光在许宁溪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颔首问候：“嗯。”
    “我来看看常霁。”许宁溪道明来意。
    “你们慢聊。”宣凤来没那个吃瓜的念头，带上门就走了。
    常霁看到她，不免心情失落：“你怎么来了？”
    “外面都在传我买凶杀你。”许宁溪一边瞪着他一边倒水过去：“嘴唇都干了，润一下。”
    “谢谢。”常霁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异警都被惊动了，这事闹的不小。”许宁溪皱眉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莫名其妙被开膛破肚了，这么穷凶极恶的妖族现世少见，难怪宣当家会动怒。”
    “我失恋，喝了点酒，随便走走散心。”常霁头疼地重复起他今天来说得最多地几句话：“天快亮的时候碰到了那家伙，我真的不认识它，也不知道它打哪来到哪去，可能真是我遭天谴了吧，我活该我倒霉催的，行行好别问了！我不想再回忆肠子都掉出来的情景了。”
    “你别激动。”许宁溪怕他伤口崩开：“不过你这话是在怪我吗？”
    “我哪敢啊姑奶奶。”常霁有气无力道：“我现在有点明白常霆为什么要离家了，真的好烦，异警也好，宣家也罢，还有你，最好都别再出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捡回一条小命就不错了。”许宁溪安慰道：“大家都想尽快把伤你的妖族揪出来，毕竟这次你还能侥幸逃脱，下回碰上个更菜的怎么办？”
    常霁更难过了：“所以你是来看我报应的吧。”
    许宁溪说：“无论如何，我都没想过让你去死，谁让这段感情里也有我眼瞎的成分。”
    常霁深深呼吸：“够了，你走吧。”
    “行，我下午还约了做头发，再见。”许宁溪提上包就起身了，“祝你早日康复。”
    “宁溪。”常霁喊了她一声，“随便你信不信，但我从没喜欢过钟明喜。”
    “我知道啊。”许宁溪没有回头：“但你是因为钟明喜才费尽心思地追我，你只是想得到这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而不是真心欢喜。”
    女人的直觉玄之又玄，常霁都忍不住舔嘴唇掩饰心虚了：“不是的。”
    许宁溪嗤笑一声，“你是常家的长子，常霆身负诅咒，常霖少不经事，所以你会理所当然地继承家业，自小被捧着长大，身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可唯独钟明喜，常家挑选培养出的最完美的儿媳妇，注定不属于你。”
    面对许宁溪一针见血的剖析，常霁无言以对。
    “你没把钟明喜当作一个人看待，对我也是。”这才是许宁溪最气恼与憎恶的：“我们不是可以用来攀比、炫耀的摆件，是活生生的人，钟明喜不计较不代表我不会，所以常霁你听好了，我今天是以前女友的身份来看望你，今天之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
    许宁溪言尽于此，她走得依然决绝，徒留常霁瘫在病床上，心如死灰。
    此刻的话题人物钟明喜正在酒店里昏睡不醒。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如此反复，最终耗尽电量，彻底关机。
    黄昏的霞光挤进窗帘缝隙，照亮了床头一角。
    钟明喜感到手腕被人捏住，这才努力睁开了眼。
    钱远的面容在台灯的柔光中朦胧温和，偏头看她：“身体不舒服吗？”
    钟明喜无力地摇头：“只是有点累。”
    酒店经理蹭过来一个脑袋，如释重负道：“小姐姐你吓死我了，客房电话打不通，门铃都快摁爆了，你老师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我们开门，我都差点叫救护车了。”
    钱远松开了钟明喜的手腕，“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没事就行，那我出去了。”经理忙得很，没再久留。
    钱远对钟明喜道：“要不要再休息一天？机票可以改签。”
    按照原定的行程，他们明早就要启程回学校了。
    “不用，我晚点会收拾好。”钟明喜扶着脑袋想下床，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没迈开腿就倒下了。
    钱远及时扶住了她，“你这样可不行。”
    钟明喜感觉四肢绵软得快要无法支撑身体，眼皮似有千斤重，还没说几句话，就又要睡过去了。
    钱远看出她的疲惫，将人放平回去，盖上被子，“我正好也有点私事要处理，你不要勉强，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走。”
    钟明喜快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