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童年依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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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周宴上那惊天动地的一吻和紧随其后的嚎啕大哭,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两家人的生活中久久未散。自那日起,顾清让便成了裴屿澈世界里独一无二的“解药”与“执念”。
    时光荏苒,裴屿澈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奶团子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的五官愈发精致,继承了裴砚的深邃轮廓和沈聿的昳丽,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天然的、令人心软的委屈劲儿。然而,这份可爱的杀伤力,几乎只对一个人全功率开启——顾清让。
    顾清让也已长成清隽挺拔的少年。十岁的他,褪去了些许幼时的懵懂,那份沉静的气质愈发明显,如同山涧幽兰,带着疏离的冷香。他在公众场合依旧是无可挑剔的顾家小公子,礼仪周全,谈吐文雅,小小年纪便隐隐有了“温润如玉”的雏形。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深处,那份天生的凉意似乎也沉淀得更深了些。那异于常A的胸部发育,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形下,已被更合身剪裁的衣物巧妙遮掩,不刻意观察几乎难以察觉,只在他偶尔动作幅度稍大时,勾勒出一点柔韧的弧度。
    裴屿澈对顾清让的依赖,达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
    “清让哥哥呢?”
    这句话成了裴屿澈每日睁开眼的第一句询问,也是睡前含着泪花的最后一句呢喃。只要顾清让的身影消失在裴屿澈的视线范围内超过五分钟,小家伙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就开始迅速蓄满泪水,小嘴瘪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家里的保姆、司机,甚至沈聿和裴砚,都对此束手无策。
    最让沈聿忧心的是,这份依赖随着裴屿澈年龄渐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炽烈和……充满独占欲。
    比如现在。
    顾家与裴家毗邻而居的巨大庄园里,顾清让结束了在顾家的功课,正准备穿过连接两家的精致回廊回家。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清让哥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喊瞬间打破了黄昏的宁静。只见裴屿澈小小的身影从裴家主宅的大门里冲了出来,像一颗小炮弹,直直扑向顾清让。他跑得太急,甚至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顾清让下意识地快走两步,伸手稳稳扶住了他。十岁的少年抱起六岁的小男孩已不算太费力。
    裴屿澈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抱住顾清让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呜呜呜……清让哥哥……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哇……”
    滚烫的眼泪迅速濡湿了顾清让肩头的衣料。顾清让身体微僵,抱着怀里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泪包,有些无奈地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走,我回家而已。别哭了,屿澈。”
    “不要回家!清让哥哥陪我!”裴屿澈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眼睛红得像兔子,抽抽噎噎地控诉,“你一走……天就黑了……好黑……我害怕……呜呜……”
    这几乎成了裴屿澈的固定剧本。只要顾清让离开裴家,或者天色稍晚,“怕黑”就成了他挽留哥哥最冠冕堂皇、也最让顾清让难以拒绝的理由。
    沈聿站在主宅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他缓步走来,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屿澈,不许胡闹。清让哥哥要回家了。”
    “不要!我不要清让哥哥走!爸爸……我害怕……天黑有怪兽……”裴屿澈哭得更凶了,死死搂着顾清让的脖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对着沈聿也毫不让步,小脸满是倔强的泪痕。
    沈聿看着儿子那完全无法作伪的恐惧和依赖,再看看顾清让被缠得有些无措却依旧保持着温和耐心的侧脸,心中那根名为忧虑的弦绷得更紧。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份“怕黑”里,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独占顾清让的借口?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深沉。
    “沈叔叔,”顾清让抱着还在抽噎的裴屿澈,看向沈聿,声音清凌凌的,“没关系的。我陪屿澈一会儿吧。等他睡着了,我再回去。”
    这是他惯常的处理方式。裴屿澈闻言,哭声立刻小了下去,变成了委屈的小声啜泣,把小脸重新埋回顾清让颈窝,嘴角却偷偷地、满足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沈聿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辛苦你了,清让。”
    夜色如墨汁般晕染开来。裴屿澈的儿童房里,暖黄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顾清让靠坐在宽大的儿童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声音平稳地念着。裴屿澈洗得香喷喷的,穿着柔软的小睡衣,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紧紧挨着顾清让,小手还固执地抓着他的一根手指。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顾清让念完最后一句,合上书页。低头一看,裴屿澈的大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他,毫无睡意。
    “清让哥哥……”裴屿澈的声音带着困意,却软糯得人心头发颤,“我……我还是有点怕……你能……你能陪我睡吗?”他仰着小脸,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未干的湿意,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祈求,仿佛顾清让说一个“不”字,那蓄满的泪水就会立刻决堤。
    顾清让看着这张酷似沈聿叔叔、却又稚嫩脆弱得多的脸,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记得父亲顾淮之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疏离,也记得沈聿叔叔每次看到他时,眼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柔和与担忧。他并不太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但潜意识里,他觉得不该让眼前这个小泪包失望,尤其是在这种“害怕”的时候。
    “好吧。”顾清让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只是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清冷,“你往里一点。”
    裴屿澈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所有的“害怕”烟消云散,立刻像只灵活的小虫子,“呲溜”一下滚到大床最里面,还殷勤地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雀跃。
    顾清让脱掉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衬衫和长裤,躺在了裴屿澈身边。床铺柔软,带着儿童特有的奶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他刚一躺下,一个小小的、带着暖意的身体就立刻贴了过来。裴屿澈熟练地伸出手臂,紧紧地环抱住顾清让的腰,小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满足地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清让哥哥……你真好……”裴屿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小拳头还无意识地攥紧了顾清让腰侧的衬衫布料。
    顾清让身体微僵。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即使是这个从小黏着他的小弟弟。裴屿澈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依赖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试着轻轻动了一下,想拉开一点距离,环在腰上的小胳膊却立刻收得更紧。
    “别走……”睡梦中的小家伙发出模糊的呓语,带着不安。
    顾清让不动了。他微微侧头,看着枕边裴屿澈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小嘴微张,呼吸均匀。白天所有的哭闹和执拗,在睡梦中都化作了全然的信任和依恋。
    窗外,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给房间蒙上一层静谧的银辉。儿童房的门虚掩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外阴影处。
    沈聿透过门缝,看着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高大的少年略显僵硬地躺着,怀里紧紧搂着娇小熟睡的男孩,那是一种带着保护者姿态的、奇异的和谐。裴屿澈的小脸埋在顾清让的臂弯里,睡得无比安稳香甜,那是他在自己或裴砚怀里都未曾有过的全然放松。
    沈聿的目光落在顾清让沉静的侧脸上。少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月光勾勒出他初显清俊的轮廓。这张脸,日后注定会掀起惊涛骇浪。而自己怀中这个看似脆弱的小泪包,那执拗到骨子里的眼神,和此刻紧紧环抱的姿态,都让沈聿清晰地预感到——命运的丝线早已在他们抓周那日就紧紧缠绕,只会越缠越深。
    忧虑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爬上沈聿的心头。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合拢了门缝,将一室的静谧与无声的羁绊关在门内。长廊里,只剩下他独自离去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场名为“依赖”的序幕,终将导向连他都无法预料的、炽热而痴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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