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广州带着潮湿的闷热，苏沐楸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早餐，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们郑老师讲交换新面试喺下周三你要做好准备。”
    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沐楸盯着粥面上晃动的倒影，突然开口：“妈咪如果我话，我不想去呢？”
    厨房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父亲放下手机，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沐楸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成日心不在焉嘅样，昨晚连钢琴练习都停了。”
    苏沐楸攥紧了勺子，她想起昨天被自己拉黑的周予安，想起那场没能按约定见面的比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
    “我先出门了。”她抓起书包，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餐桌。
    地铁车厢里，苏沐楸习惯性地点开游戏，又立刻退出。特别关注列表里，“七月阳光”的头像已经灰了三天。
    她点开微信，看着那个被自己拉黑的账号，指尖停在“解除拉黑”的选项上方，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下一站，天河客运站。。。”
    广播报站声惊醒了苏沐楸的恍惚，她抬头看向窗外飞驰的隧道墙壁，突然意识到这是周予安比赛场馆的方向。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她匆忙在列车停靠的这一站下了车。
    学校实训室里，自动售票机的零件散落一地。苏沐楸握着螺丝刀的手微微发抖，怎么也拧不紧那颗小小的螺丝。
    “需要帮忙吗？”同桌谢依凑过来好心的想帮忙。
    “不用。”苏沐楸委婉拒绝，却在对方转身时脱口而出，“等等问你个问题，就是如果你有一个网友，突然不想联系了，这很奇怪吗？”
    谢依惊讶地眨眨眼：“是不是你最近一直在聊的那个游戏好友？”
    苏沐楸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的？”她记得自己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啊。”谢依笑道，“你以前上课从来不看手机的，现在每隔五分钟就要瞄一眼。”
    苏沐楸耳根发烫，她低头假装整理工具，声音几不可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网友。”
    “见光死？”
    “不是！”苏沐楸反应激烈得差点把手上的工具扔向面前的女生，“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一些事。”
    谢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比如你要出国的事？”
    苏沐楸手中的螺丝刀“当啷”掉在地上，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
    放学后，苏沐楸没有直接回家。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天河体育中心，站在上周逃跑的地方。场馆外还贴着电竞联赛的海报，周予安所在的战队名字赫然在列。
    手机突然震动，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新加坡那边的资料发你邮箱里了，你记得打开看看。”
    苏沐楸盯着屏幕，眼眶发酸。她点开相册，翻出那天在现场偷拍的比赛照片，舞台上的周予安神情专注，嘴角带着她熟悉的笑容。
    “对不起。。。”她有些想哭，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是对懦弱的自己，还是对一无所知就被拉黑的周渝安。
    回到家，父母正在客厅和一位陌生男人交谈。看到苏沐楸回来，父亲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沐楸，这是新加坡理工学院的林教授。”
    林教授微笑着递给她一份资料：“我们学校很期待你的加入，你的成绩单我看过了，非常优秀。”
    苏沐楸有些抗拒地接过资料，纸面上的英文单词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她突然想起周予安说过的话：“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不只是游戏里的木秋，还有现实中的苏沐楸。”
    可现在，那个想要了解她的人，已经被她亲手推开了，她后悔了。
    夜深人静时，苏沐楸悄悄解锁了手机。她点开微信，在拉黑列表里找到周予安的头像，指尖悬在“解除拉黑”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
    “维持这样就足够了。”她对自己说，却控制不住地点开了周予安的朋友圈。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比赛那天：“广州的雨说来就来，就像某些人的心一样，说变就变。[图片]”配图是空荡荡的体育场东门。
    苏沐楸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关掉手机，把脸埋进雪球温暖的毛发里，任由泪水打湿猫咪的绒毛。
    与此同时，郑州的周予安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游戏界面上，“木秋”的头像已经灰了很多天。姐姐推门进来，递给他一杯热牛奶：“还想着那个广州姑娘？”
    周予安苦笑着点头承认：“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连个解释都没有。”
    “有些人就是这样，”姐姐叹了口气，“宁愿消失也不肯说实话。”
    周予安点开手机相册，翻到比赛那天休息时拍的照片，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有个戴着口罩的模糊身影，正仓皇转身离开。
    “也许她有她不想说的理由吧。”他轻声说，关掉了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