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何思漾刚出门走几步，耳朵就被冻得通红，手脚像是被冰块包裹着，怎么都暖和不起来，长款羽绒服都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不远处，何思漾看见了刚结束个人戏份拍摄的耿星陌。
    耿星陌穿着深灰色的毛呢长大衣，挺括的版型很好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里面搭着的黑色高领毛衣更凸显出了他优雅的颈部线条。头戴一顶黑色的毛毡帽，微微压低的帽檐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更加引人注目。
    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人品没个样。
    虽然何思漾因为昨天的事情对耿星陌有点愧疚，但他还记着初见那晚耿星陌给他准备的“大礼”，所以在耿星陌朝他走来的时候，何思漾脚底下的方向一转，目不斜视地略过耿星陌，径直抄远路朝片场走去。
    耿星陌：……？
    “哎，这是……”原本跟在何思漾身后的蒋依叶不知所措，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何老师，您先把羽绒服脱了。”
    “脱了？！”何思漾裹紧了羽绒服，指了指天上，“你看得见现在在下雪吧？”
    “没办法的呀何老师，”蒋依叶为难道，“哪有偶像剧男主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就算史无前例也不代表后无来者啊。”
    “剧本要求就是这样的呀。”
    何思漾噎住了，和蒋依叶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依依不舍地脱下了羽绒服。
    羽绒服一脱，何思漾外面就只剩了件黑色大衣，寒意席卷全身，哈一口气，瞬间就变成了白色的雾，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散在冷空气里。
    何思漾心里哆哆嗦嗦，外表却强作镇定地往片场走，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
    “给。”
    何思漾转身抬头，耿星陌把一袋暖宝宝递给他，声音有点哑：“找个地方贴上。”
    何思漾嘴硬：“不冷，不要。”
    耿星陌用手背碰了碰何思漾的脸，男男授受不亲，何思漾连忙向后退：“你干嘛……”
    “脸都冰成这样了还说不冷，你属鸭子的？嘴这么硬。”
    “……要你管。”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耿星陌挑眉，“你感冒了耽误全剧组的进度，拖的不还是我的时间。”
    何思漾：“……”
    “我如今好歹也是一线男演员，这部戏拍完了还有个秀场要去看，我能陪你耗着，但你能赔得起我的违约金吗？”
    何思漾无语地瞪着他，刚想接过袋子，就听见耿星陌笑着叹了口气，本就不算友善的反问中，除了些许挖苦外还充斥着满满的无奈。
    “差点忘了，何老师虽然自己守着清贵身家……”他压低了声音，在何思漾耳边说道，“可这风骨却总要贵人扶，倒是我多虑了。”
    何思漾猛地推开他，眼底凝着寒霜。
    原身被陈绍楠包养的事情确实人尽皆知，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碍于陈绍楠的身份地位，谁又会真的拿到何思漾面前说。
    何思漾穿过来的这些天里，敢明目张胆舞到他面前的，耿星陌还是第一个。
    真是演都不演了，之前还装什么文质彬彬的人设，其实就一斯文败类。
    何思漾虽然疑惑为什么耿星陌的态度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还是冷笑道：“根据斯坦福大学《表演艺术中的共情阈值研究》，过度关注他人的经济状况通常源于三点：认知偏差、资源焦虑，以及……”
    “自我价值认同缺失。需要我借你一本《表演者心理学》补补课么？”
    耿星陌垂眸凝视着他。
    碎雪漫过眉睫时，耿星陌眼里的墨色突然裂成锋利的玻璃渣——与秦云宵眼底的碎光严丝合缝重叠。
    何思漾的心漏跳了一拍。
    “懒得和你多费口舌。”
    他嗤笑着掷出讥诮，喉间却压着腥锈的颤音。雪片割开对视的刹那，何思漾转身就走，扬起的黑色大衣扫落簌簌雪屑，而融在脖颈上的雪却沿着脊椎逐渐溃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