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柜镜面上的血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沈遥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刚接触到那行字迹，整条走廊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
    ”退后！”靳临一把将他拽离镜面。
    灯光明灭间，走廊的景象再次变化——墙皮剥落，表彰栏上的照片迅速泛黄卷边，林小满的笑脸在腐朽的相纸上扭曲变形。几秒钟后，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破败的教学楼，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隐约的血腥气。
    ”时间又切换回来了。”沈遥低声道，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他下意识按住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靳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动作：”又来了？”
    沈遥点点头，深呼吸几次试图平复心跳：”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发作频率比平时高。”他苦笑着补充，”不过至少不用担心猝死——已经死过一回了。”
    靳临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
    那哭声细若游丝，从走廊尽头的男厕所传来。与之前女厕所里的黑雾不同，这次的哭声听起来更加真实，像个年幼的男孩在压抑地啜泣。
    ”去看看。”靳临的军刀已经握在手中，刀刃上的血纹比之前更加明亮，仿佛吸收了黑雾的能量。
    沈遥跟上他的步伐，紫外线灯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口袋里——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并没有从化学实验室带走它。这个副本似乎在按自己的规则补充他们的”装备”。
    男厕所的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哭声从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伴随着轻微的撞击声，像是有人用头抵着门板抽泣。
    ”有人吗？”沈遥轻声问道。
    哭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慌乱的摩擦声，仿佛里面的”人”被吓到了。
    靳临做了个手势，示意沈遥守在门口，自己则缓步靠近那个隔间。特种兵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军靴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距离隔间还有两米时，靳临突然加速，一脚踹向隔间门板。年久失修的门锁应声而断，门板重重撞在内侧墙壁上，发出巨响。
    隔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台老式录音机摆在马桶水箱上，磁带缓缓转动，播放着男孩的哭声。录音机旁边放着一本被水浸湿的作业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年级二班李小阳”。
    ”录音带循环播放？”沈遥走进隔间，检查那台录音机。机器看起来很旧，是二十年前的款式，但磁带却是崭新的。他按下停止键，哭声立刻消失，厕所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靳临拿起那本湿漉漉的作业本，小心翻动。大部分页面已经糊掉，但中间有几页被塑料膜保护着，依稀可见内容。那是篇作文，题目是《我看到的真相》。
    ”...星期五下午，我去化学实验室拿忘在那里的跳绳，看到王老师把值班表改了。张学长带着几个人在实验室里，林学姐被他们按在地上...”
    后面的字迹被水晕开，无法辨认。作文末尾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批注：”胡言乱语，重写！”
    ”又一个证人。”沈遥轻声道，”李小阳看到了欺凌现场，还看到王主任篡改值班表。”
    靳临把作业本塞进战术裤的大腿口袋：”找找还有别的线索没。”
    沈遥检查录音机，发现磁带背面贴着小标签：”证物03-李苗供词”。他刚想告诉靳临这个发现，突然听到洗手池方向传来滴水声。
    两人同时转头。原本干燥的洗手池里蓄满了暗红色的液体，水面正中央形成一个小漩涡，一张纸片缓缓浮出。
    靳临用军刀尖挑起纸片——是张残缺的值班表，正好是十月份周五那天的记录。王主任的名字被划掉，替换成了”李老师”，但笔迹明显不同。
    ”伪造记录。”沈遥立刻明白过来，”王主任故意调走值班老师，为霸凌创造条件。李小阳看到了这一幕，可能还看到了林小满被欺凌的过程。”
    洗手池里的血水突然沸腾起来，水面浮现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轻微的啜泣声，组合在一起竟形成一句话：
    ”他们逼她吃了下去”
    沈遥的紫外线灯自动亮起，照向血水。在紫外线下，血水变得透明，池底赫然出现一排用指甲刻出的字：
    ”救救李苗她只是害怕”
    ”李苗...”沈遥回忆道，”录音带标签上也有这个名字。她是谁？”
    话音刚落，洗手池的血水突然退去，就像被无形的塞子拔掉一样迅速消失。池底留下一张照片，是两个女生的合影：林小满和一个圆脸女孩手挽着手，照片背面写着”和小满永远好朋友-李苗”。
    ”李苗是林小满的朋友。”沈遥分析道，”从洗手池的留言看，她可能目睹了欺凌但没敢站出来，现在愧疚不已。”
    靳临突然举起手示意安静。他的目光锁定在镜子上——镜面正缓缓浮现影像，不是反射的厕所景象，而是一间教室。画面中，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女生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
    ”是林小满。”沈遥认出了那个扎马尾的身影，”他们在抢什么？”
    影像没有声音，但能清晰看到为首的男生（戴着那枚刻有”Z”的银戒指）一把夺过纸张，强行塞进林小满嘴里。王主任站在教室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关上了门。
    影像到此结束，镜子恢复普通状态。沈遥伸手触碰镜面，突然触电般缩回手指：”好冰！”
    靳临也试了试：”普通温度。”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遥，”只有你觉得冷？”
    沈遥刚要回答，胸口突然传来剧痛。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有人用冰锥刺入心脏。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眼前发黑。
    ”沈遥！”靳临单膝跪地扶住他，一手探向他的颈动脉，”妈的，心律不齐！”
    沈遥抓住靳临的手腕，触碰到对方的战术手表。奇怪的是，金属表盘的冰凉触感竟让胸口的疼痛减轻了些。他大口喘息，视线逐渐清晰，看到靳临近在咫尺的脸——特种兵素来冷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紧锁，眼底是掩不住的担忧。
    ”没...事...”沈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死不了...副本还没...玩够我呢...”
    靳临的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松开扶着他的手：”别废话，深呼吸。”
    沈遥照做，疼痛果然慢慢缓解。他注意到靳临的手表表面出现了奇怪的纹路——与军刀上的血纹类似，但更加复杂，像是某种电路图。
    ”你的手表...”
    靳临这才注意到表盘的变化：”什么时候...”他轻轻旋转表冠，纹路随之变化，最终组成一个数字：404。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预告中的下一个副本：《404殡仪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靳临喃喃道。
    沈遥正想说什么，厕所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录音机自动重启，男孩的哭声再次响起，但这次掺杂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女生的尖叫：
    ”小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们威胁要公布那些照片...我太害怕了...”
    ”李苗的声音。”沈遥立刻辨认出来，”她在忏悔。”
    尖叫声戛然而止，录音机发出”咔”的一声，磁带弹出，在空中自燃起来。蓝色火焰照亮了厕所隔间，灰烬落在地上，组成一个箭头指向门外。
    ”它在引导我们继续前进。”沈遥扶着墙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去国旗杆那里。”
    靳临收起军刀，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抓起沈遥的手腕，将战术手表贴在他的脉搏处。
    ”干什么？”沈遥不解。
    ”金属能缓解你的症状。”靳临简短解释，”表带可调节，你先戴着。”
    沈遥惊讶地看着手腕上的战术表。表盘上的404数字已经消失，但那些奇异纹路仍在，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闪烁。更奇怪的是，戴上手表后，胸口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谢谢。”他轻声道。
    靳临已经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僵硬：”别多想，只是不想拖个病号。”
    沈遥嘴角微扬，跟上他的步伐。两人刚走出厕所，身后的门就”砰”地自动关上，接着是锁舌弹入的声音。
    走廊比之前更加阴暗，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沈遥的紫外线灯照向地面，发现灰尘上有新的脚印——不是他们来时的足迹，而是一串小脚印，像是孩子的，从厕所门口一直延伸到楼梯口。
    ”跟着走？”沈遥征求意见般看向靳临。
    特种兵点点头，军刀在手：”保持警惕。”
    他们跟着脚印来到楼梯间。本该向下的楼梯却诡异地向上延伸，通往一片黑暗。脚印在这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墙上的血手印，一个接一个，沿着楼梯向上。
    ”三楼。”沈遥想起跳楼女生每次坠落前都会看向三楼办公室，”线索都指向那里。”
    靳临率先踏上楼梯，木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走到一半时，沈遥突然拉住他：”等等，听...”
    微弱的哭声从上方传来，这次不是录音，而是真实的啜泣。一个男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要...我看不见了...求求你...”
    接着是成年男性的冷笑：”晚了，小鬼。谁让你多管闲事？”
    一声闷响，哭声戛然而止。
    沈遥和靳临同时加快脚步。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三楼平台时，整栋教学楼突然剧烈震动，仿佛遭遇地震。楼梯在他们脚下坍塌，两人同时坠落——
    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