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二哥被精怪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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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了一下午的鸟蛋,柳予安被送回家时,日头已经下了一半。
柳予安还是没有再能问出口要星晨的忧愁。
而要星晨大概也是觉得语言的宣泄无用,只会给人徒增烦恼吧,对那恍然间将要脱口而出的心事再也闭口不谈。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忧愁只享风月,也别是一番滋味地享受了与世隔绝悠然南山的自在。
晚饭用过后,天已经暗透,可宁简却还没回家。
“这么晚还不回,会不会被半路的精怪拐去做压寨相公了。”宁纯脸上有些担忧地胡言乱语道。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也该有数。”宁振听着自家孙女话糙理不糙的担忧,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太晚了,都去歇下吧。”
“现在还早,我去出门迎一迎,爷爷和小纯先歇吧。”柳予安说罢便去提灯笼。
“别走出去太远。”宁振赶忙道,“等不到就先回来,在家等也一样。”
“我也去。”宁纯着急忙慌地就要追上去。
“你回去,太晚了姑娘家家的不合适。”柳予安柔声道。
宁纯向来是体谅懂事的,听柳予安这么说倒也觉得在理,便只认真乖巧点头。
“大哥不要走远,巷口那等一等,等不到就回来。里外二哥也是个大男人,拍花子的也拾不去。”
“好,那我去了。”柳予安提着烛火摇曳的黄皮灯笼,伴着无处不在的蝈蝈声,走出了门。
人们向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行走在整个巷子中也仅有零星杂草中的虫鸣声。
好在月光疼人,清浅的光线斜斜地洒在小巷的路上,竟比手中提的黄皮灯笼还要亮堂——此时这灯笼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柳予安转过两个回家必经之路的巷口,在一个分叉口停住了。
也不知小简去了哪里,不然还能再迎远一些。
“大哥。”带着些诧异的语气,远远地虚空听到一声。
柳予安试图在三条分叉口上搜寻宁简的身影,还未见其人,便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
待看清人影时,宁简已经小喘着到了柳予安面前。
“大哥,你是在等我吗?”宁简迫不及待地明知故问道,心头有些暖。
柳予安也向前迎了两步,看到安然无恙的眼前人,也放松了不少。
“是啊,小纯怕你让山精鬼怪什么的抓去压寨,让我来救你呢。”
说来也怪,一整天被“抛弃”萦绕的委屈情绪,就因为一个名为“等待”的词汇一扫而空。
“那小纯大概是使坏要让你去换我的。”宁简说着,从柳予安手中接过灯笼,“毕竟什么精怪见了大哥也得被迷住,那时候自然而然也就瞧不上我了。”
柳予安没想到宁简嘴贫起来也是颇有道行的,只得无奈地笑笑,“你呀。”
二人并排往回走着,月光在路面印出了两人的身影。
从前只能抬头仰望的大哥,如今已比自己低了半个头。宁简想着。
“吃饭了吗,小纯将饭还温在灶上。”柳予安适时道。
“吃过了。”宁简随口回应,注意力集中在二人影子上。
转了个方向,进入另一条巷子,二人的影子从左前方转到了右前方。
宁简伸手搂上了柳予安肩膀,另一只提着熄灭了的灯笼的手指着地上的影子。
“你看,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说着,搂着柳予安肩膀的手抬起来,像小时候抚摸自己那样摸了摸柳予安的头。
“哎呀我天,少儿不宜。”宁纯在暗处的大门口捂着眼睛一惊一乍道。
宁简难得清净的隐晦告白,被这一声惊吓出个好歹。
而柳予安还没从宁简的话语中琢磨出什么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兄弟情,就被这神出鬼没的一声吓了个一哆嗦。
“宁小纯!”宁简搂在柳予安肩膀的手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一哆嗦。
“大晚上的吓死个谁。”边说边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啧,男人啊,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刚才还轻声细语温柔至极,现在就是用这种语气对待你可爱善良美丽大方的妹妹吗。”宁纯先行进了院门。
“啊,还是说你们这孤男寡男大晚上进行秘密活动的事情被我发现了想杀人灭口。”宁纯阴阳怪气故作夸张地惊讶道。
待众人都进了院,宁简最后回头锁上了大门,还没来攒出话来回击,便见宁纯捂着脸矫揉造作演着戏地回屋去了。
“天呢,爷爷救我。二哥想揍我。”宁纯小跑进屋。
“我哪有说要揍你。”宁简还在院子中就听见这恶人先的告状。
“刚才没说,我说完这些话后你肯定就想揍了。”宁纯冲着从院子里进屋的大哥,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衅回击着。
柳予安跟在宁纯身后也进了屋。
宁简对宁纯这挑拨离间的功力和经久不衰的精神头表示甘拜下风,叹气认怂道:“我什么时候真揍过你不成。”
“爷爷,还没睡啊。”宁简长腿一跨门槛迈进了屋里。
“好了,先都去歇下吧。”宁振想来也是被宁纯闹得头大。
“灶上小纯给添着火,去吃吧。我老了熬不住,先去歇了。”说罢摆摆手自己回房了。
宁纯的咋咋呼呼除了挑人,还挑时间,此时靠山已走,她审时度势地闭上了嘴。
她小碎步慢慢挪到柳予安身边,又从柳予安身后迅速跑走,“睡觉去咯。”
半大孩子精力正是旺盛的时候,柳予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对宁纯的调皮十分容忍。
宁简对宁纯的大惊小怪咋咋呼呼早也已是见怪不怪了,但今晚那什么孤男寡男少儿不宜的胡话倒颇有几分被取悦到。
“大哥。”宁简此时心情不错,但想到要说出的话却欲言又止。
他走近柳予安微微笑了笑,伸出来的手掌没敢再摸上柳予安的头,欲盖弥彰地一转搓了两下手指放下了:“先睡吧,明日有事和大家商量。”
柳予安眼尖地瞧见了宁简的小动作,宠溺地伸手摸上了宁简的脑袋,宁简含羞似的低着头由着柳予安摸上。
“好梦。”柳予安温柔地收回手,微不可查地落下刚才悄悄踮起的脚后跟。
次日上午,众人难得白日在家齐聚。四人围坐在会客厅的小方桌前,穿堂风清爽地进进出出。
宁念独有一张小长桌,在众人旁边专注写着大字。
小橘猫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宁念的小长桌上,尾巴尖时不时地搔动两下宁念写字的手。
“我有事情想和大家商议。”宁纯清了清嗓子,颇为正经地说道。
宁简原本也有话要说,没想到被宁纯捷足先登,却也不慌不忙地说道:“说说看。”
“这件事我和爷爷商量过。”宁纯说话间看了看方桌对面的宁振。
宁振点头示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样是自己并不打算开口。
虽说宁纯大多时候都是在咋咋呼呼表现得像个孩子,可正事上却从不含糊,甚至比大多数成年人做的都要好。
“我想开个医馆。”宁纯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柳予安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寡言少语,你不问我便不答。
但从外回家后的这一个来月,归属感特别强,兄长的劲儿也是十成十地足。
于是率先开口:“有什么需要我们能帮得上的吗?”
“嗯?大哥你同意吗?”宁纯颇为惊讶地问。
柳予安茫然,比宁纯还要惊讶:“这有什么需要我同意的吗?”
宁纯转头又问宁简:“二哥你同意吗?”
“随你。”宁简无甚疑惑或者惊讶,仿佛一切本应如此,“若是你要开,便要想好提前考虑到各种麻烦和处理方式,不要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我都想好了的。”未等宁简说完,宁纯兴奋地道。
“但是,”宁简顿了顿,看向众人,“有个消息,可能大家先要听我说一说。”
“昨日我去见了同窗,他家在京都有些人脉,说是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宁简言简意赅地说。
“说是新科考政令马上颁布,五州会有一定名额。”
“大概今年冬月初,每州的县能推送出一至三人赴都城统一学习,到次年三月这些学生进行一次大考,考过的学生便可以直接留用,无需再参加正常科考流程。”宁简三两句说完,而后也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众人。
“目前能确定的是政令属真,但具体的名额以及可留用名额就不确定了。”
“我要回京都。”宁简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向众人说道。大概其中还夹杂了些难以被人察觉的野心勃勃。
宁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脸色变化不定,一时让人难以琢磨这是喜是悲。
见宁振没有开口的打算,宁简便继续说道:“若是假设我可以在名额内,小纯的医馆,估计需要往后放了。”
宁纯看起来颇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想必对于能回京都这件事也是欢喜的。
此时众人无人言语,一齐望着宁振。
宁振此时内心百转千回,回归故里是他一直以来的盼头,而此时听到了有这么一个如此快捷的机会,心里突然又开始有了紧张感。
本以为盼头只是个盼头,人生路漫漫,自己已垂垂老矣。
有生之年想必也终究只能放在心里,可谁承想,峰回路转,竟见到了希望。
回去,总是愿意的。只是转念一想到曾经的儿孙满堂,徒然生出一场恍然如梦的虚妄感罢了。
“该回的。”宁振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希望。